初秋

夏季远扬,秋风吹起。然而南台湾的高雄依然酷热,如同夏天。

黄羽翔皱着眉看着手上的黑函,这是第五封了。究竟是同业的恶作剧,或是真的有人想取他的命?

他不记得曾得罪人,也不曾和他人结怨呀,这种恐吓事件怎么会落在他身上呢?真的是树大招风还是另外有原因?他百思莫解。

黄怀祖站在玄关处看着他的独生子坐在花园的椅子上沉思,仿佛心事重重。

“羽翔。怎么了?”黄怀租走到儿子面前,打量他的神色。

黄羽翔抬起头,那是一张和年龄不相符合的娃娃脸。“爸,你几时来的?我都不知道。”他把长发撩向耳后。

“我看你好一会儿了,你都没发现,这不像平常的你。”黄杯祖对这位优秀的儿子满意至极。若说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挑儿子的缺点,就是他那一头及肩的长发。全家人没有人能说服他剪掉,包括威严的自己也奈何不了儿子的固执。

黄羽翔眉宇间酷似父亲的严厉。“爸,我们曾和别人结怨吗?”几经考虑事态的严重性,他觉得应该告诉父亲了。毕竟他是继四位姐姐后的唯一男孩,黄家唯一的男丁。

“结怨?”黄怀祖疑惑地盯着他“没有啊,你为何问这莫名其妙的问题?”

黄羽翔露出苦笑“原来不想告诉你的,我不想让你们担心。结果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寄黑函给我的人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闻言,黄怀祖脸色大变“有人威胁你,想要你的命?这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谁竟胆敢动他的宝贝儿子?

黄羽翔把信纸交给父亲。“这是第五封了。前三封我以为是有人开我玩笑并不在意,到了第四封,信里竟写着要我的命,且包裹里有一只死猫,我才开始有所警觉。”猫的惨死状他仍记忆犹新。

黄怀祖看完内容气得把纸张揉成一团“寄这黑函的人一定是神经病,什么父亲债子还,我根本不曾和人起冲突呀!”他想到什么又展开绉成一团的信纸“羽翔,后面一行写着猎杀开始,是什么意思?”他有很不好的预感。

“爸,‘他’玩着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前三封黑函的内容让我误以为是恶作剧,第四封和死猫表示我的下场,第五封的猎杀开始才是游戏开端。如果我没猜错,此后不会再有黑函,却有一群想要我的命的杀手,我将被追杀。”

黄怀祖的脸色倏地苍白。“追杀!你报警了没?”他紧张地站起来,欲走进客厅,准备报警。

“爸,我昨天打给三妹夫了。”黄羽翔阻止了父亲的行动。

“唉,我差点忘了祟武是台中刑事组的组长。”

“三姐会不高兴你把她先生给忘了。”黄羽翔颇具兴味地说。

“你这小子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看儿子那副镇定得事不关己的样子,仿佛是别人的生命受威胁而不是他自己,黄怀祖不悦的神色尽现脸上。

“妈呢?”黄羽翔笑笑。他知道自己若是惊惶、不安,只会让暗中偷窥的人得意,倒不如以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情去面对这桩恐吓。

“你妈在后花园修剪她心爱的花草。”黄怀祖凝视黄羽翔那娃娃脸,若有所思地说:“羽翔,这件事你要如何处理?是否有端倪可循?”

“爸,恐吓之人一定对我们家的情形非常了解。”黄羽翔交叉双手,食指点头下吧,思索着说:“而且对我的行踪更是了若指掌。我在台北住处收到两封黑函,都是刚回到住处马上收到;另外在台中收到三封。从开始筹备‘羽采屋’的连锁店,到发表服装秀完毕,连续三封黑函到我手中。奇怪的是,反而在高雄不曾接到信。”眼神所流露的精明、成熟和他的脸蛋成反比。

“唔,这疑点值得深思。会不会是你的助理,还有…”

挥挥手,黄羽翔打断父亲的猜测“爸,不要妄下断言。我们周围的朋友都有嫌疑,包括纺织公司、服装公司的全体人员。”

“那你决定怎么做?”黄怀祖相信儿子心中已有腹案。

“我和三姐夫讨论过,决定暗中进行这件调查,不打草惊蛇才能捉住幕后指使人。”

“你要让自己当诱饵?”见儿子点头,黄怀祖反对地说:“不行,太危险了。你是我们黄家唯一的男丁,继承黄家血脉的传人,若有闪失我怎么对黄家祖先交代呢!你妈也不会答应。”

黄羽翔坐到父亲身边,握住案亲的手“你放心,我会毫发无伤的。若不如此我们将坐以待毙,连反击的机会都没有。”他试着说服父亲。

“我们可以交给警方去办啊!”儿子只有一个,他不愿冒险。

“如果事情曝光,引来大批媒体的采访,不就是向坏人宣布我已有防备,坏蛋更能谨慎行事。”

黄怀祖犹豫着“真是棘手,而且这位指使人有可能是我们认识的朋友,敌暗我明怎么做才好?”

一个温婉的嗓音在此刻响起“我赞同羽翔的提议。”

黄怀祖、黄羽翔转头望向身后,两人惊讶地同时大叫:“秀莺!”

“妈!”

韦秀莺穿着工作服,手上抱着一大束刚剪下来的玫瑰花。“你们的对话我都听到了。”她脸色凝重地看着儿子“羽翔,你打算瞒着我对不对?”

黄羽翔站起来,迎向母亲,搂着她的肩“妈。对不起。我原本不想让你得知此事,我怕你担心。”他得自父亲的神情,模样则较像母亲。

“哼,假如真的出事了,我就不担心吗?”她把花束塞给儿子。“若不是昨晚思洁打电话给我,要我留心你的行动,至今我还被蒙在鼓里”

“三姐那张大嘴吧。”黄羽翔在心中暗骂三姐夫粘崇武的背信,千交代万交代不能让三姐知道这件事,不然他家所有的女人都会知道,那他就惨了,四位姐妹都想干预他的生活,这下子可找到好理由了。

“她是关心你。”韦秀莺拉住丈夫的手“怀祖,我认为让羽翔躲在暗处调查会比较安全。”

从妻子的手掌感受她莫名的忧心和紧张,黄怀祖于是更握紧妻子的手给她力量。“你放心,羽翔是聪明的孩子,他能痹篇所有的危机。我们就照羽翔的计划进行。”

把玫瑰花放在一旁的水槽里,黄羽翔回到他们面前。“爸、妈请你们放心,我会安然无恙的。”他安慰双亲不想让他们过于操心。

此刻,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中庭分别驶进四辆汽车。黄羽翔叹口气,想当然耳,一定是黄家四位姐姐。有时候他实在受不了她们过度的关心、爱护。

粘崇武、黄思洁夫妇领先走了过来“爸、妈。”夫妇俩异口同声道。

粘崇武对上黄羽翔指责的眼光后,干笑了两声“我什么也没也没告诉思洁哦,只说‘留意’这两宇。”

“是呀,而我也只告诉妈妈要留意你是否安好。”黄思洁笑嘻嘻地搂抱弟弟“最近治安太坏了,你又是我们唯一的弟弟,当然要多留意你的安全是不是?”她转头向进来的人寻求附和。

大姐黄思思把黄思洁拉开,给小弟一个大熊式的拥抱。“当然啦,羽翔是我们的宝贝弟弟。”

二姐黄思林义愤填膺地说:“居然有不要命的家伙敢威胁小弟,若被我抓到,我非揍死他不可。”她走上前拉开那紧紧相拥的姐弟俩“大姐。该换我了吧,我很久没抱抱小弟了。”

四姐黄思宜也上前搂着小弟“干脆住到我家由我保护你。”她老公是开保全公司的。

黄羽翔被姐姐们抱得都快喘不过气来。“各位姐夫行行好,把你们的女人拉回去啦。”女人就像八爪章鱼,缠上身想拔都拨不掉他怕死了。偏偏他的工作又是和女性有关。

粘崇武、郭英明、何耀德、邱钦贤都哈哈大笑。

每次的聚会都是如此,可怜的黄羽翔永远也摆脱不了这些女人。

黄怀祖站起来,拍拍手“各位别闹了。该讨论正经事了,这是和羽翔的生命安全倏关的大事。”

韦秀莺招呼四位女婿“大家都坐下来嘛。”她转向女儿们“思思、思林,去厨房端点心和饮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