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先生在后院喂鸽。”

此处距固阳门已不远,他便没有施展轻功,啃着糍粑、慢慢走着,路上遇上几队巡夜,都未对他起疑。

萧明翊霍地扭过头,“现在?你开什么玩笑?”

“诸位免礼。”丽贵妃缓步走到亭下,抬手向众人示意,衣袖顺势滑落,露出一节皓腕。

殷珀飞不屑地冷哼一声,扯开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用不大不小正好能让一桌人都听见的声音道:“父王的尧舜之名用得着你去维护?真把自己当大禹了么?可笑!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德行……”

——原来她是要跟风晚亭聊天。

萧明翊不料她如此善饮,忍不住拿膝盖一碰风晚亭,“你看看,人家小姑娘都比你爽快,一喝就是三杯。”

据说,武林第一名宿古先生在其九岁那年与之初见,顿时惊为天人,当即断言:二十五岁之前,此子必登武林盟主宝座。

顿时,假山后面鼓乐齐鸣、笙篁同奏。

刹那间,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但是……

殷誊瑞不语,半晌才斟酌着字句道:“璃儿,你心结得解,父王真是替你高兴。我老了,很快,这个国家就将属于你。我毫不怀疑你会比现在更强大,可是孩子,为了那一天你已经付出了太多,我只担心,有一天你会再也承受不了,我不希望,你后悔……”

如果当初死掉的是自己……

后来他终于明白,那是一位母亲迫不得地做出决定,要用一个孩子的死换取另一个孩子的生时,那种痛入骨髓的绝望和百死莫赎的愧疚。

怔怔地与画中少年“对视”着,他的眼前恍惚间浮起另外一张脸:同样的绝美五官,同样的锋利线条,同样的飞扬不羁……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画中人尚自带着少年的青涩稚嫩,而那个人,举手投足间已全是成年男子的稳健强悍。

不过,说是来做客,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萧明翊是为两国议和来打前站的,说白了就是羲国放在亓国的一件抵押品,如此穷奢极欲毫不收敛,不仅与其身份不符,也太过扎眼了些,真不像那人滴水不漏的行事作风呢。

萧明翊倒也不装傻,爽朗一笑道:“世间哪有什么神医仙人,只不过……”他转身拍拍那蓝衣男子的手臂,“他家有一项绝活,宸王想必听说过,有他在,我想要一张什么样的脸都行。”

然而一旦他笑起来,哪怕只是像此刻这般,微把笑意蕴在眼底,他给人的感觉也都立刻全变了,如同初晨最澄澈的一道晨光映照清池,说不出的温暖纯真、爽秀明快。

殷璃冰猛地拉回思绪,只见前方的仪卫队伍有条不紊地变换队形、重新列阵,最终呈一面扇形停在了城门前。

他的脸色如此难看,五官也生得平凡,一双眼睛却是惊人地亮,微微一转便精光四射,叫人心生寒意。

前一刻还蠢蠢欲动的人潮突然一寂。

“你这人……”殷璃冰笑着摇摇头,“算了,一份致辞而已,不值得花那些心思,况且,他怕也没你想得那么好糊弄。”

倘若你的国家刚刚在那场与敌国胶着多年的战争中遭逢大败;

六人于是鱼贯进了城。

答案显而易见,六人俱都面现沮丧,其中身材最魁梧的那名大汉忍不住恼骂道:“他娘的!咱们这么多人,居然连个羲国乡巴佬都没看住,传出去实在把咱老伍家的脸都丢光了!”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少年目中露出好笑与不耐烦,拿眼睛上看看天、下看看地,然后再度看向她。

只有这次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