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由自主吸了一口气,方天,这个土星人,他在地球上,已经生活了两百多年了!在他刚到地球的时候,美国还没有开国,中国还在乾隆皇帝的时代,这实是不可想像的事情。

我的警觉马上提高,推开了他的打火机。

我低头向前缓缓地走著,心想事情已有了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展,我应该向纳尔逊先生联络才是。我加快了脚步。

那人说出了纳尔逊先生的名字,却是令我不能不信他了。我“唔”地一声,既不肯定,也不否定。他仍然不回过头来,在前面走著,跨进了电梯,我也跟了进去,道:“纳尔逊先生在甚么地方?”

我并不想教人跳车,那几个动作的详细情形,自然也从略了。

如果我不知道自己是处身在月神会的巢穴中,那么我看到眼前这样的情形,一定会疑心我是不是在梦中了。而如今我既然知道自己是在月神会的巢穴之中,这一切就不足为怪了。

我只觉得心中一阵绞痛,那种绞痛,使得我的四肢都为之抽搐!

我也不再工作,洗乾净了手,在大门口附近,坐了下来,等候方天的降临。

我提高了声音,道:“我是为了方天,才勉强介入那种危险而又无聊的漩涡之中的,如果只是为了劳什子金属箱子的话,那我自然要退出了。”

我本来几乎是可以肯定在那木箱之中,一定藏著被注射了麻醉药针的方天的。然而这时候,我的信念开始动摇了。

铁门的小方洞中,立即露出一个人脸来,用日文大声地怒喝道:“滚开!”

那男子道:“笑话,你现在在抓著我,你反而问我干甚么?”

纳尔逊道:“不是不肯,这个国家有两个不同的安全系统,一个是公开的,一个是半公开的,证件要生效,必需两个系统的负责人一起签字,其中一个负责人获悉你是中国人,他提出必需要委托你做一件事,作为他签字的条件。”

我已经料到,当草田芳子看到了有一个人所流血是蓝色的时候,她心中便可能会生出自杀的念头来的,像早年的我和林伟一样,所以,我在旅馆门前,已经劝她找人作伴了。

我一面说,一面从床上蹦了起来,向外面冲去。不等我来到网球场,我便看到方天向前,走了过来,我看到他膝头扎著一条手巾,连忙迎了上去,道:“你跌伤了么?要不要我陪你到校医那里去?”

那女孩子不断地惊叫著,但是她的叫声,却时断时续,声音隐没的时候,是因为她在滚动之际,有时脸向下,口埋在雪中,不出声来之故。

然而,我才向前踏出了一步,便看出木村信的情形,大是不对,只见也身子摇摇欲堕,像是要向下倒去,终于坐倒在椅子上,接著,只见他面上陡地变色。

就在刹间,我觉出似乎有甚么东西在我的额上,连撞了几下。

那是一种十分玄妙的感觉,事实上我的额角上既不痛,也不痒,可以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但是我却觉得似乎有甚么东西,想钻进我的脑子来,那情形和我在北海道,和方天在大雪之中,面对面地僵持著,方天竭力地要以地强烈的脑电波,侵入我的脑中之际,差不许多。

只见方天立即转过身,向我望来。

而我的那种感觉,也立即消失,方天又转向窗外,叹了一口气,道:“他走了!他走了!我必须先对付他,必须先对付他!”

方天将每一句话都重覆地说上两遍,可见他的心中,实在是紧张到了极点。

我叹了一口气,方天一定是在神经病了,想不到土星上的高级生物,也会神经病的。这间房间中,一共只有三个人,他、我、和木村信,如今三个人都在,他却怪叫“他走了”,走的是谁?

我正想责斥地,可是我一眼向木村信望去,却不禁吃了一惊,只见木村信脸色青,看那情形分明已经死去了,我连忙向前走去,一探他的鼻息,果然气息全无,而且身子也冷了。

我立即转过头来,向方天望去,我心知其中定有我所不知道的古怪在,我的目光十分凌厉,但方天的神色,却十分沮丧。

只见他摊了摊手,向木村信指了指,道:“他早已死了。”我不禁勃然大怒,厉声道:“你这魔鬼,你以甚么方法弄死了他?你有甚么权利,可以在地球上随便杀人?”

我一面怒吼,一面向他逼近了过去。

方天连连后退,直到背靠住了墙壁,退无可退之际,才叫道:“他早已死了,他是早已死了的!”

我一伸手,抓住了他胸口的衣服,几乎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喝道:“他死了,那么,刚才和你讲话的人是谁?”

方天的面色,蓝得可怕,道:“那不是他,是”他在“是”字之下,是那句我听了许多遍的话,音语诘屈赘牙,硬要写成五个字音,乃是“获壳依毒间”。那究竟是甚么玩意儿,除了方天之外,怕只有天才晓得了。我又问道:“那是甚么?”

方天道:“那……不是甚么。”

我越来越怒,道:“你究竟在捣甚么鬼?我告诉你,若是你不好好地讲了出来,你所犯的罪行,我一定要你补偿的!”

方天的面上,顿时如同泼泻了蓝墨水一样!

他几乎是在呜咽著道:“你……不能怪我的,地球上的语音,不能表达‘获壳依毒间’究竟是甚么?”

我看他的神情,绝不像是在装疯作颠,而且,看这情形,他自己也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我呆望了他半分钟,道:“你总得和我详细的解释一下。”

他点了点头,道:“在这里?”

我向已死了的木村信看上了一眼,也觉得再在这个工厂中耽下去,十分不妥,因为只要一有人现了木村信的死亡,我和方天两人,都脱不了关系。

而眼前生的事,实在如同梦境一样,几乎令人怀疑那不是事实,如果我和方天两人,落在日本警方手中,谋杀木村信的罪名,是一定难以逃得脱的了。

我退到门旁,拉开门一看,走廊上并没有人,我向方天招了招手,我们两人一齐竖起了大衣领子,向升降机走去。

我们刚一到升降机门口,便看到升降机中,走出一个拿著一大叠文件的女职员,向木村信的办公室走去。那女职员还十分奇怪地向我和方天两人,望了一眼,那大致是我们两人是陌生人,而方天的面上,又泛著出奇的蓝色的缘故。

我知道事情不妙了,连忙拉著方天,踏进了升降机。升降机向下落去之际,我和方天两人,都清晰地听到了那位女士的尖叫之声。

方天的面色更蓝了,我则安慰他,道:“不怕,我们可以及时脱身的。”

方天叹著气,并不出声,要命的升降机,好像特别慢,好不容易到了楼下,为了避免人起疑,我们又不能快步地跑出,只能尽快地走著,幸而出了工厂的大门,那辆摩托车还在。

我们两人一齐上了车,我打著了火,车子向外冲了出去,冲过了几条街,已经听得警车的“呜呜”声,向工厂方面传了过去。

我松了一口气,如今,我只能求暂时的脱身了。至于传达室的工作人员和那女职员,可能认出我们,这件事,我们已没有耽心的余地了!

车子一直向前驶著,方天的声音中仍含有十分恐怖的意味,道:“我们到哪里去?

我反问道:“你说呢?”方天喘了一口气,道:“佐佐木博士,你说佐佐木博士是怎么死的,他身上有没有伤痕?”

我道:“有,佐佐木博士是被凶徒杀死的。”

方天“噢”地一声,道:“那和‘获壳依毒间’无关。”我紧盯著问道:“你那句话,究竟是甚么意思?”

方天道:“我们能找一个静一些的地方,仔细地向你谈一谈么?”

我想了一想,道:“佐佐木博士死了,他的女儿失踪了,他家空著,我们上他家去吧。”

方天窒了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也好。”

我将摩托车转了一个弯,向佐佐木博士的家中,直驶而丢,不到半小时,已经到了他家的门口,我想及上一次来的时候,佐佐木博土因为季子和方天之间的事,求助于我。

然而,事情未及等我插手,便已经急转直下,佐佐木博士为人所杀,季子失了踪,我在博士生前,有负他所托,他不幸死了,季子的安全,是我一定要负责侦查的。我在博士的住宅门口,一面跨下车来,一面暗暗地下定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