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暗暗存了戒心,但却不再和纳尔逊先生提起。纳尔逊先生只是将帽子除下,连警察的制服都不及脱,便和我两人,一齐动手,将那只木箱,拆了开来。

我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再度打量大使馆的围墙,要爬上去,自然不是难事,但难的是,就算爬了进去,又如何找寻方天的下落呢?

那男子还想转身再逃,我早已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肩头。那男子的态度,却立即镇静了下来,反倒向我厉声喝道:“你干甚么?”

我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道:“谢谢你!谢谢你!”

雪仍在纷纷扬扬地下著,一切和一小时之前,似乎并没有甚么分别。但是一个可爱的女郎,却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自杀,自然,她的运动选手生涯也完结了!

我们那时读的是数学(后来我自问没有这方面的天才,转系了),方天对于最难解的难题,都像是我们解一次方程式那样简单,所以,他几乎成了两个体育健将的业余导师。

那是可想而知的事情,因为那女孩子滚下来的势子,本来已是十分急,如果有人去拉她的话,一定会连那人一起带著滚下去的。而从那样的山坡上滚下去,只摔断一条腿,已算得是上上大吉的事了。

我呆了半晌,将那场打斗的情形,向纳尔逊简略地说了一下,便道:“如今,如果你只想追向那箱子下落的话,那么,我便要单独设法脱身了。”

纳尔逊再不言语,当然他心中是在生气,但因为我并不是他的下属,所以不能对我脾气。

纳尔逊好一会不说话,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想不到你会这样说法的。”

我提高了声音,道:“我是为了方天,才勉强介入那种危险而又无聊的漩涡之中的,如果只是为了劳什子金属箱子的话,那我自然要退出了。”

纳尔逊望著窗外,道:“好,可是在一千万人口以上的东京,你怎能找到方天呢?

我道:“你说方天到日本来,是某国太空展机构最高当局给他的一个假期,难道他可以不回去报到么?到了那时,他不就自然出现了么?”

纳尔逊道:“不错,假期的时间是三个月,如今已过去一个月了。方天假期结束之后,某国的探索土星计划,也到了非实施不可的时候了,便没有时间,再对他们作全面的调查了。”

我不服道:“为甚么?”

纳尔逊道:“我也不十分清楚,大致是因为环绕著土星的那一圈光环,是某一种地球上所没有的金属游离层。如今的计划,是要凭藉著那游离层的特殊引力使得太空船能够顺利到达,而游离层的吸引力,却是时强时弱的,如果错过了两个月之后的那次机会,就要再等上几十年,才会有同样的机会了。”

整件事情的复杂,可以说已到了空前的程度。

它不但牵涉到了地球上的两个强国,而且,还关系到离开地球那么远的星球,而关键,又在一个神秘的,有著蓝色血液的人上!

我只感到脑中嗡嗡作响,一点头绪也没有。好一会,才道:“依你之见,又当如何呢?”

纳尔逊道:“我的意思是,不论是甚么人在跟踪你,你都不加理会,我深信你能够安然地摆脱他们的,目前,你最要紧的,是去调查那只硬金属箱子的来源,在日本,能够焊接”

他已经讲过那句话的了,所以,我不等他讲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头,道:“为甚么?”

纳尔逊直视著我,道:“因为我相信两件事是有连系的,你到某国大使馆去,虽然未曾找到方天,但是现了那只神秘的金属箱子,我深信那箱子是所有事情的重要关键。”

我苦笑了一下,心中暗忖,要调查那只箱子的来源,的确不是难事,本来我可以一口答应了下来的,然而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我实在不想做!

纳尔逊先生道:“如果你不想去的话,伤愈之后,我自己会去进行的。”

我道:“难道国际警方,再派不出得力的人来了么?”纳尔逊轻叹了一声,道:“我相信你也有这样的感觉,要找一个合作的对手,并不容易的事情,而你是个最适合的人了。”

我的心中,陡地升起了一股知己之感,我站了起来,道:“我如今就去进行。”

纳尔逊道:“关于这件事,我如今也是一点头绪没有,但我可以向你提一个忠告,你别将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我道:“我在东京,认得几个有名的私家侦探,我相信他们可以帮我一下的。”

纳尔逊先生急道:“可是千万别向他们说出事情的真相来。”

我点头道:“知道了,我向门口走去,还未到门口,纳尔逊已道:“你回来,关于海文·方的资料,你还未曾向我讲完哩。”

我又回到了他的病床旁边。上次,我刚要向他提及海文·方的一切,被那群歹徒的突然出现,而打断了我的话头。

这一次,没有人再来打断我的话头了。

我向纳尔逊详细地讲述著方天的怪血液,以及他似乎有著可以令人产生自杀之念,并付诸实行的可怕的“催眠”力量,以及他有著亮光一闪,便几乎使我不能再做人的神秘武器。

关于方天的一切,听来是那么地怪诞,若不是纳尔逊已和我合作过许多次,知道我对他所讲的绝不是虚语的话,他可能以为我是在梦呓了。

他静静地听我讲完,道:“这件事,我要向最权威的医界人士请教,何以人会有蓝色的血液,然而,蓝色的血液,和他在某国土星探索计划中所做的事,有甚么关系呢?

我道:“或者他想一鸣惊人?”

纳尔逊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也不值得大惊小怪了。问题就在于他在太空船上,加多了一个单人舱位,像是他准备亲自坐太空船,飞上太空去一样!”

我道:“他这样做,是不是破坏了太空船呢?”

纳尔逊道:“并没有破坏太空船,我已经和你说过了,相反地,他在太空船上,增添了不少装置,经过研究的结果,这些装置,是有利于太空飞行的。最近我还接到报告,说某国的科学人员,又查明了方天的一项新装置,是他自己明的。”

我心中大是好奇,道:“那是甚么?”

纳尔逊道:“他做了一个装置,可以利用宇宙中的某一种放射线,成为一种光能,保护太空船,使得太空中的陨星,在碰到那种保护光的时候,便立即变为微小的尘埃!

我失声道:“单是这一项明,已足可以使他得到诺贝尔奖金了!”

纳尔逊道:“所以某国的科学家一致认为他是独自在改进土星的探讨计划,而不是在破坏,正因为如此,所以对他的调查,也是在暗中进行的,海文·方本身,并不知道。”

我来回踱了几步,道:“你如此深信那只箱子,和海文·方有关,又是为了甚么?

纳尔逊搓了搓手,道:“有些事,是很难说出为甚么来的,那只是我的一种直觉。

但是我认为,那只箱子,恰好在我们全力对付海文·方的时候出现,而某国大使馆又对之看得如此严重,这其中还不是大有文章么?所以我相信事情可能和海文·方有关。”

我叹了一口气,道:“好,我不妨去调查一下那只箱子的由来。但是,我将仍追寻方天的下落。”

纳尔逊伸手在我的肩上拍了一拍,道:“不要忘了你还是月神会和某国大使馆的目标。”

我苦笑了一下,道:“我到日本来,是想休息一下的,却不料倒生出了这么多麻烦来。”

纳尔逊意味深长地道:“人,是没有休息的。”

我转过身,向病房门口走去,道:“希望你和当地警局联络一下,我本来是准备在医院中栖身的,但如今既然要活动,便不能留在医院中了,我想作为当地警局新录用的一名杂工,并且希望能够在警局工役宿舍中,得到一个床位。”

纳尔逊道:“容易得很,一小时后,你和我联络,我便可以告诉你该在何处过夜了。”

我不再多留,迳自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