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暗暗好笑,立即转过身去,那穿和服的日本男子,俯下身去,弄著鞋子,我向他笔直地走了过去,那男子看出瞄头不对,转过身向路口奔了过去。但是我早已向前跑出了几步,拦在他的前面。

我接了过来,心中高兴到了极点。这是向纳尔逊要求给的证件,纳尔逊果然替我办到了。

教练显然也受了极大的打击,无论记者问甚么,他都一声不出,我一直站立著不动,直到看热闹的人,渐渐散去,我才转过身,向外走去。

而不受他人欢迎的方天,在我们这间寝室中住下来。主要的原因,是我们这一间房间中,另外两个同学是体育健将,头脑不十分达,而方天的功课,却全校第一。我们莫不震惊于他的聪明。

这时,另外有几个人也现了,但是大家却只是惊叫,并没有一个人敢滑向前来。

我并没有呆了多久,将酒瓶塞在衣袋中,迅地来到了墙脚下,伸手掏出一团牛筋。那一团牛筋,看来只不过如拳头的大小,但却有三十公尺长,而且恰好承得起一个人的重量,是攀高的妙物。我一挥手,牛筋上的钩子,拍地一声,已钩在墙上了。我迅地向上爬去,不到三分钟,便已收好了那团牛筋,那时,我人已在围墙的里面了。

我紧贴著围墙而立,只见就在其时,有几个人从门口走了出来,步履十分快,显出他们心中都有著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几个人走下了石阶,其中一个,以这个国家的语言道:“再去留意通道,即使要由东京的下水道,将他运走,也在所不惜,上峰等著要这个人,绝不能迟!”

另外几个人答应一声,一齐向围墙的大门走去,只有一个人,仍站在石阶上。他的样子,看来很熟悉,那自然是报纸上经常有他的照片表的缘故,他就是大使了。那时候,我心念电转,已经有了决定。

我可以根本不必去冒偷偷摸摸的险,我大可以堂而皇之地去见大使,并且向他提供帮助!因为从他刚才吩咐那几个人的话中听来,方天显然在他们的手中,而且他们急于将方天带离东京!

我一动也不动地站著,直到那几个人出了铁门,驱车而去,我才又抛出了牛筋,爬出了围墙,然后,我大模大样地转到正门,大力揿著门铃。

铁门的小方洞中,立即露出一个人脸来,用日文大声地怒喝道:“滚开!”

我笑嘻嘻地道:“我要见大使。”

那人骂了一句,还是道:“快滚!”我冷冷地道:“大使会见我的,只要你对大使说,你们做不到的事,我做得到,这就行了,如果你不去报告,只怕你要被当成是不忠实份子了。”

最后的一句话,十分有效。那人关上了小铁门,向里面走去。我在铁门外徘徊,约摸过了七八分钟,才又听得有人道:“你是甚么人?”

那一个讲的是英语,十分蹩脚,我也以英语答道:“你们不必理会我是甚么人,如果你们有困难的话,那你们不必担心甚么,只要肯出钱就是了。我一个人,还能够捣毁你们的大使馆么?”

那人道:“你知道了些甚么?”

我道:“我甚么也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东京警局总动员,封锁了一切交通通道,所以,我便想到,事情可能和贵国有关!”

那人乾笑了两声,道:“好,请进来。”

铁门轧轧地响著,打开了一道缝,我挤身走了进去,心中暗自好笑,心想某国大使馆的力量,何等雄厚,但如今却也不得不相信一个自己摸上门来的人。

刚才,我还是偷偷摸摸地攀墙而进的人,但此际我却堂而皇之地请进了大使馆。我才进门,便现暗中走出了四个人,紧紧地跟在我的后面。

我自然不放在心上,因为见到了大使之后,他们便会将我当朋友了。

我踏上了石阶,被引到了一间有著绝对隔音设备的房间之中,大使坐在椅中,冷冷地望著我,我身后仍有四个人在监视者。

大使望了我半晌,道:“你要甚么?”

我耸了耸肩,道:“我要坐下,可以吗?”

大使向一张椅子指了一指,道:“就是这张,你还要甚么?”

我在椅上坐了下来,道:“我还要钱。”

大使的话仍是简单得像打电报,道:“要多少?”

我道:“那要看你们面临著甚么困难而言。”

大使冷冷地道:“你有甚么办法解决我们所不能解决的困难?”

我也冷冷地道:“那就是我赚钱的秘密了!”

大使不出声,掏出了个烟斗来,装烟、点火,足足沉默了三分钟,他才忽然以烟斗向我一指,道:“搜他的身!”我一听得那句话,不由得直跳了起来!

我的确未曾防到这一著,而只要一被他们搜身的话,我的把戏,便再也玩不下去了。因为他们只要现纳尔逊先生在日间给我的那份证件的话,便可以知道我的身份了,我跳了起来之后,大声道:“我抗议。”

倒看不出,那大使还具有几分幽默感,他冷冷地道:“抗议无效。”

两条大汉,已一左一右,将我扶住,另一条大汉,来到了我的身前。我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打倒,但那样一来,我自然再也出不了这座大使馆了。

我大叫道:“搜身的结果,是你们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机会。”

大使一挥手,那个大汉退开了一步,大使冷冷地道:“为甚么?”

我道:“你们胆敢侮辱我,那么,不论多少钱,我都不帮你们的忙了。”

大使道:“你知道我们要帮甚么忙?”

我道:“你们有一样东西,要运出东京去。”

大使的面色,变了一变。就在这时候,他身边的一具电话,响了起来。大使抓起了听筒之后,他的面色就一直没有好转过。

那个电话,显然是此他更高级的人打来的,因为他只有回答的份儿,连讲话的机会都没有。

当他放下话筒之际,他的额上,已冒出了汗珠。他再次挥了挥手,在我身旁的两个大汉,也向后退了开去,不再挟住我了。

我虽然未曾听到那打来的电话,讲了一些甚么,然而,从大使灰败的脸色上来看,可知事情已十分严重和紧急了。

那严重和紧急,分明已使得他不及考虑我是否可信,而到了必需相信我的程度。他挥开了挟住我的大汉,不再搜我的身,便是证明。

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泰然自若地坐了下来。

大使摸出了手帕,在他已见光秃的顶门上抹著汗,道:“如果是很大件的东西,你也有法子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偷运出东京去么?”

我耸了耸肩,道:“你得到的封锁情报,详细情形是怎样的?”

大使来回踱了几步,道:“所有的大小通道,都要经过严密的搜检,而且,还出动了最新的雷达检查器,你知道,这种仪器”我不等他讲完,便道:“我知道,这种仪器可以在汽车度极高的情形下,测出疾驰而过的车辆中,有没有需要寻找的东西。”

一九八六年按:这种“装备”,略经改良,现今用来作为追缉开快车,真是大才小用之至。)

大使点了点头,脑门子上的汗珠,来得更大滴了。

他沉声道:“你还能够给我们以任何帮助么?要知道,我们待偷运出去的东西,体积十分巨大!”我道:“当然可以,不然我何以会来见你?不要说体积巨大,就算是一个人”我讲到此处,故意顿了一顿,只见大使和四个大汉的面色,陡地一变!我顿了极短的时间,立即又道:“我也可以运得出去。”

从刚才那大使和四条大汉面色陡变这一点上,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要我运出去的,正是一个人。然而,接下来大使所讲的话,却又令我,莫名其妙!

他乾笑了几声,道:“当然不是人,只是一些东西。”我道:“甚么东西?”大使瞪著我,道:“你的职业,似乎不应该多问的?”我碰了一个钉子,不再问下去。大使向四个大汉中的一人,作了一个手势,那大汉推开了一扇门,向外走了出去。

大使转过头来,道:“由于特殊的关系,这件事,我们委托你进行,但是,你的一举一动,还全在我们的人的监视之下,这一点你不可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