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已经够努力了。两个多月了,他几乎没好好休息过一天,一边要凭一己之力去克服重重困难,组织、协调、拆洗,跑了多少路,喝了多少酒,想了多少法子,去努力完成工作任务;一边还要像鲁迅一样“横站”,提防着背后射来的暗箭,化解种种阻止他前行的危机。这一段时间,他简直心力交瘁了,本想去省城轻松一下,本想回家里歇息一下,可是不论去到哪里,都躲避不了这个他想要暂时不想思考、暂时不想面对的问题。

方达平简要介绍了单位的现状。老爷子听了之后很振奋:“这么说,你现在是局长了?”

吃过晚饭后,女人去批改作业了,儿子打开电脑上网玩游戏。方达平看着女人在灯下安祥的样子,一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女人不是那种一看很漂亮的人,但很耐看,因为教书育人的职业熏陶,身上总有那么一股子气质,再加上近两年来,可能意识到青春将逝,忽然知道收拾打扮起来,常常往脸上抹点面膜什么的,看上去仍然年轻,又显得成熟知性。这样的女人才是自己的终生良伴,即使没有所谓的爱情,也会有长期共同生活形成的亲情。王妍那种层次的女人,十多年前自己都消受不起,现在相互间的差距只有更大。最难辜负美人恩,自己欠她的,只有凑机会再报答了。

方达平的妻子接过话头:“老方,他们那个厂子有个合伙人,也是咱们的老乡,他跟周老板闹掰了,写信告周老板了。”方达平问在哪里告的,周老板说那人扬言是到你们局告。方达平回忆了一下,没接过这样的告状人,也没见到过这样的告状信,就安慰他们说:“你们的手续都是齐全的,应该问题不大。”两个人很感激,千恩万谢地走了。方达平看客厅有一堆礼品,让他们拎走,他们坚执不肯,方达平也就算了。

方达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头仍然昏沉沉的,房内只有他一个人。他隐约地记得昨天在歌厅里喝酒的情形,好像还被大家起哄着与王妍喝交怀,最后又与刘小庄去泡了澡,两个人聊着天就睡着了。

威尼斯是一家娱乐餐饮住宿洗浴中心,方达平以前来的时候,曾和刘小庄住过一次,里面装修得美仑美奂,像宫殿一样。方达平说:“我自己找个地方休息吧,你也累了一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音乐起来了,是一首轻缓的舞曲。王妍说:“不请我跳个舞吗?”方达平挣扎起来,伸出右手,做出一个探腰邀请的姿态,王妍抿嘴一笑,搭着方达平的肩膀滑进了舞池。

……

这个话题就有点敏感了。方达平和王妍谈恋爱的时候,大家当然都知道;他们后来各奔西东,大家当然也都知道。这么多年没见,忽然拿这个开起了玩笑,方达平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切,才没有。我有那么大本事么。”王妍笑着站了起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后去。方达平感受得到,她是借这样的动作,掩盖了自己的真实心情。这个时候,方达平几乎可以确定,他之所以能够在张中秋离职之后顺利地主持工作,肯定跟王妍和孔为民打了招呼有关。她不承认,只不过是知道方达平脸皮薄,避免他难堪罢了。

方达平想得头都疼了。

“嗯——?”

“写一份自己的简历,谈一谈对工作的看法。这是你的强项,先让他了解你一下。现在已经十月底了,直接任命的可能性不太大,可能会让你主持一阵儿工作,年前年后再集中动干部,这期间你再做工作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