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饭店的服务员,变成了某公司的文秘,仰仗于徐白父亲的关系,人生轨迹和从前大不相同。

母亲正在敷面膜,她躺在卧室的软椅上,话中带着几根刺:“别人的画不能买么?你非要买她的画。”

徐白看着他,意有所指:“你听见刚才的合奏了吗?”

她的话音一顿,为他抱不平道:“没想到你都做了一个学期了,志愿者队的老师们还要麻烦你,这帮老师也忒没用了,他们都是吃白饭的吗?”

这句话溜出了房门,传进了徐白的耳朵。

“我在公司附近租了房子,”徐白如实道,“我去了一趟宜家,买了新的家具……”

讲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什么,特意提及道:“我又养了一只猫,它还不到三个月,特别乖,特别可爱。”

言罢,她双手背后,有点骄傲道:“因为它是姜黄色的猫,所以我给它起名叫虾饺。”

徐白谈起猫的时候,语气都变得不一样,可见她是真的喜欢。

谢平川沉思片刻,问道:“你小时候养的那只猫,是不是叫汤圆?我记得你说过,那猫是黑白花的,就应该叫它汤圆。”

他侧目看着徐白:“不是汤圆,就是虾饺,你现在的起名能力,和九岁时一样。”

徐白正要反驳,电梯门却开了。

谢平川径直走入,不忘提醒她一句:“下班给我打个电话,我来接你。”

他这话说得顺理成章,并没有任何的铺垫。而且语气不容置疑,像是在吩咐他的助理。

徐白听完谢平川的吩咐,在电梯门口傻站了一会儿,直到电梯升上了二十七层,她才返回了五楼的办公室。

此刻仍是午休时间,办公室里还有几个同事,他们压低了嗓音交谈,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赵安然也是参与交谈的人,他一边啃着一个苹果,一边和几个同事说:“我上初中的时候,是我们班的班长,那时候徐白和我一组,我每天都要收她的作业。”

一位年轻的男同事端着一杯茶,凑近一步感叹道:“赵安然,你可以啊,初中就认识徐白了。”

他拍了拍赵安然的肩膀,接着添了一把柴:“初中时代,两小无猜,多让人羡慕。”

赵安然也笑道:“其实刚开始,我和徐白不熟的,后来我们搞校庆,年级要出节目,我拉小提琴,徐白弹钢琴,我们的话就变多了。”

旁边的同事便说:“你们都有艺术细胞,也有不少共同话题吧。”

午休的时候,他们聚在一起闲聊,无非是为了熟悉新同事。而赵安然为人单纯,践行了“交浅言深”,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别人问他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同事的话音刚落,赵安然便摇头道:“哪有啊,我和徐白共同话题很少,我们都有十年没联系了。”

言罢,他稍微一扭头,目光落在门口。

他见到了徐白。

徐白没听清他们的谈话,不过因为看到了赵安然,她礼貌性地笑了一下,随后就返回了自己的位置,把草莓糖全部放到了桌上。

徐白的衣服口袋很浅,她不想让糖果掉出来。

不少女孩子都喜欢甜食,某个女同事见状,竟然走到徐白身边:“啊,小徐,你也喜欢吃这种糖吗?”

桌上散落着一沓文件,徐白把文件收拾好,随便挑了一块糖,递给了那个女同事:“是啊,我从小就喜欢吃糖。”

女同事从徐白手中接过糖,笑意盈盈道:“那太好了,改明儿我也给你带点小零食。”

徐白点头称好,说要礼尚往来。

然而女同事转身走后,徐白就捧起那一把糖,放进桌子抽屉里,还上了一把锁——就好像掩埋宝藏一样,不想让别人和她抢。

落锁之后,徐白格外平静。

赵安然的声音从另一头传来:“我虽然是北京人,也没享受到优待,高考都被我搞砸了,我们要先填志愿,再出分,我瞎填了一个本科。”

他继续兜底:“然后我努力学习,考上了北外的研究生。”

拿了草莓糖的那个女同事,不由得出声恭维道:“哇,你们这个初中班,真是出学霸啊,有你还有徐白。”

“哪里的话,我们班也有普通人,”赵安然啃完了苹果,坐在他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道,“我们班上有个叫简云的女生,现在就在公司附近卖包子。”

他说:“我今天早上的早饭,还是她们家的包子。”

这话传进了徐白的耳朵。

她敲键盘的手指一顿,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那时简云还是她的同学,她们也有一段时间,每天中午一起吃饭,活动课一起荡秋千。

说来奇怪,曾经和你关系很好的人,好像会在突然间失去联系。你甚至没有机会知道,你们哪一次的见面,就是最后一次见面。

不过徐白没空胡思乱想,她忙着处理今天的任务。下午的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到了五点半。

同事们陆续下班,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徐白也站了起来,拿起自己的提包……摸到手机的那一刻,徐白记起了谢平川的话。

她搓了搓屏幕,犹豫两秒之后,还是听从了嘱咐,致电给了谢平川。

谢平川从下午四点开始,就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每隔一段时间,他都要查看显示屏。

周助理分外不解道:“总监,您在等谁的电话啊?”

他以为是自己工作不到位,连忙翻查近期的行程表:“是卫董事长的电话吗,还是蒋总的电话……不对啊,蒋总会给您发邮件的。”

“我并没有等谁的电话,”谢平川坐在老板椅上,面朝着三个显示屏,“我只是单纯地看手机。”

周助理是有判断力的人,所以他一个字都不信。

但是他也不会反驳上司,他很圆滑地回答:“好的,那我不打扰总监了,这是最近的会议记录,我把它放桌上了。”

谢平川转过椅子,拿起会议记录:“线上测试那几天,要推进新的项目,这几天和技术组长谈过了,新版本发布也要提前。”

他和助理聊着下个礼拜的规划,随后又开始监察项目,处理邮件,作为本公司的是冰箱咚,可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土豆饼,她并没有察觉气氛不对。

直到谢平川俯身靠近。

他没打算做别的事,只是亲了亲她的额头,亲完他埋首在她发间,闻着她身上的香气,缓缓将她抱住了。

“啪”的一声,徐白手里的土豆掉在了地上。

徐白听见谢平川和她说:“你做什么,我吃什么。我帮你削土豆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