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云海只一眼就知道燕清浩心里想的不是好东西,便不接话,只道:“你打算怎么办?”

您老人家是没说过,但是大家都看出来了,珍珠腹诽。

主仆多年,柳总管心领神会,陛下这担忧不全是装出来的,恐怕是听了内侍回话后真的担心太后娘娘凤体违和,所以才派他去瞧瞧仔细。

目无君主,好大的罪名!

珍珠被吓了一跳,立即跪地求饶。

杨妃如今忙活着下个月先帝死忌之事,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操办宫中大事,因此务求十全十美,于是与宫外便走得近了些。她手下耳目众多,太后娘娘的生辰之事自然传到了她的耳朵里,她琢磨着连天子都要给太后搜罗寿礼,她自是不能落后,便也着人打听着好物件。

慕容青敛下双目,唇角隐约有一丝笑意,“你知道的,葵水才过……”

“逊王似乎有好些日子没来了。”善贵嫔翻看着小衣服,不经意地说道。

太后娘娘见诸臣都很上道,欣慰地点点头,道:“众卿家果然深明大义,心怀大燕,哀家今日见到此等盛景,真是老怀安慰啊。想当年,先帝爷临终托孤,哀家年岁尚轻,终日惶惶,多亏有众卿家扶助皇帝。哀家此番回宫,见皇帝如此贤明,便知是众卿家的功劳,哀家要对众卿家道声感谢啊!”

诸臣闻言都有些惊讶,但凡有些本事的女人,权欲心都很重,比如当年的燕王。而且慕容太后还不是天子的生母,还政之前跟还政之后可是天壤之别。他们本以为太后会想尽办法破坏选秀,借此达到拖延天子亲政的目的,没想到天子倒是不积极,太后却大方的表态了。

慕容青眉头稍微松了些,颔首道:“来一出喜相逢罢,让他把行头穿足了。”

安荣长公主忙道:“太后娘娘春秋鼎盛。”

珍珠咋舌,果真是料事如神。

宁妃的脸色很不好,这与她预计的情形大不相同。她朝门口看了一眼,低声对琳琅道:“去看看杨妃有没有过来!”

珍珠不服气:“不是还有张妃娘娘在么?张妃娘娘最是沉静稳妥,娘娘许以贵妃之位,她和张家都会竭力保住善贵嫔的孩子。”

柳总管冷眼看着这些不知规矩的宫娥,正要出言教训,却被燕清绝挥手阻了。

宁妃不知父亲为何提起此事,只蹙眉道:“张妃照料着,我没去过菊苑。”

那华衣大少缓步踱到台前,面无表情地看着满头鲜血的老汉和神色仓皇的姑娘。

“往春华街走一遭儿,三年过去了,哀家要看看诸位大人有没有长进。”

一出淑兰殿的门,宁妃就忍不住咬牙切齿道:“这破地儿,真是半刻也呆不下去!”

珍珠连忙抱胸,作痛苦状,突然撕心裂肺地哭道:“娘娘唉,您伤了奴婢的自尊了!”

宁妃既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脸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什么。

杨妃又惯以宁妃为首,此事其实是宁妃的意思。

“劳太后娘娘费心了,臣妾愧不敢当!”

燕清绝不服气:“母后太小看儿臣,夫子都说儿臣写得好!”

珍珠也跪着哭道:“请太后娘娘以凤体为重啊!”

“是。”

说是合了眼,其实燕清绝只是批折子批累了趴在案上小憩。慕容青将他手中的笔取下放好,见这么大的动静他还没醒,便知他睡得沉了。燕清绝素来浅眠,碰他一下就会醒,他会睡得这么沉,可见是真累了。

于是宁妃气愤地说:“现在不是两百年前,我家也不是那个宁家,我父亲如今是当朝左相!”

“没见识,先帝爷天命之年才立娘娘为后,娘娘当上太后的时候才二七之龄,还没及笄呢。”

慕容青点点头,又道:“这么些时辰过去,廉王妃想来是歇息够了,哀家许多年不见她,甚是挂念,廉王回府就打发人把王妃送进宫来罢,陪哀家和太妃说说话。”

廉王以为太后不知妻子怀有身孕,正要开口道明,却见刘太妃使了个眼色,立即把未出口的话咽下了,笑着称是。

如此,燕清绝回去处理政事,廉王回府打发人把王妃送来,只余慕容青和刘太妃大眼瞪小眼。

做皇后的时候,慕容青还能忍让刘太妃三分,可如今她是太后了,只要燕清绝还坐着皇椅,刘太妃就永远成不了太后,她稳稳地压着刘太妃一头。况且刘太妃母子死性不改,与燕清绝刀剑相向是迟早的事。如此两般,慕容青更懒得应付刘太妃,便由了自己的性子,假寐起来。

宫人连忙向刘太妃解释,太后娘娘凤体如何如何让违和,此次几位王爷进宫是如何如何让她费神。

刘太妃早已不是当年协助主持中馈的妃子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做人最重要是要识得自己的身份。所以,她再不满,也只是训斥宫人:“胡闹!太后娘娘金尊玉贵,岂能睡在外间的榻上,若是着了凉,你们如何担当得起!”

宫人连声称是,却又为难地看着已经入眠的太后娘娘。

刘太妃一见便知太后娘娘积威犹存,只得亲自出马,轻声唤醒慕容青。

慕容青满眼的迷茫,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叹道:“年纪大了,身子越发不如从前,一不小心就寐上了。”

这话说的,哪怕是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刘太妃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才二十出头的人,在六十岁的女人面前说自己年纪大,这让刘太妃情何以堪!

刘太妃按捺住性子,硬邦邦地说道:“太后娘娘既然身子不适,就进内间歇息罢,臣妾在此等着臣媳即可。”

慕容青感动地拍拍刘太妃的手,道:“还是你贴心啊。”说罢,便从善如流地回去睡大觉了。

堪堪得闲的魏紫上前扶着慕容青进房,心道这刘太妃果真是铁打铜铸的脸皮,如此这般却还赖着不走。

慕容青却不想这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让魏紫把卫子衿叫进来伺候。魏紫会意,请了卫先生后,就自觉地去前殿伺候。

珍珠不在跟前,几个大宫女都是稳重的,其他宫人早已得了吩咐,自是十二万分的小心。刘太妃再挑剔,也只是训斥几句,轻易不得大发雷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