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言虽然看不见身后的情势,但是他膝盖和木板之间的碰撞声却听得真切,好不感动。“云墨,我之前那样待你,你竟还待我如此好,我真是……”

“大嫂,你才是大哥正妻,我不过是一个妹妹罢了。"潜台词便是寻找都应是你。

对于这个十二三岁的丫鬟,凉颜是打心眼里的不信任,但是对这个世界的未知也实在让她害怕的紧。所以,冒着被怀疑的危险,她也不得不问,只是把疑问换成了质问的口吻。

“就算我愿意买一串糖葫芦把三分之二给你吃,另外三分之一让你吃给我看。你也不愿意吗?”他的声音很轻,说得那么小心翼翼,说得那么不确定,说得她嘤嘤的哽咽一停。“若若,你可以不嫁我,可以不喜欢我,可以忘记我们的春宵一夜,也可以把我当成傻子欺负到你不想欺负的时候,可是能不能不要拒绝我对你的好,让我保存对你的记忆,好吗?”

凉颜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缩成一团的小小身子在寒风中不断颤抖,腥臭的水珠从发梢落在她白皙的脸颊上,格外动人。咬着微微泛紫的唇,轻轻拉了拉徐灏的衣袂。“真的不是我推二姑娘的。”

“我说了,凡是有人欺负我,就抓他身上凸起的部位。没想到你和那些小和尚的身子构造不同,抓起来还是一样……”

众人微微一愣,脸色纷纷都有些难看。赵氏拉了拉徐婉言的衣袖,责怪道:“你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这傻子长年住在山上,怎么可能和大姑娘一起吃饭呢?休得胡言!”

“等等——”在楚夫人和楚老爷准备离去时,凉颜终于把所有的事情想明白了。“楚夫人,楚老爷请留步,请让楚三少爷跟我走一趟。”

楚家夫妇微愣,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笑盈盈地回了声好。

医者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不难,待老朽接好便是。”

这是长安城的第一场雪。

此时的她早已没了往常的从容,一脸残泪,清晰可见,目光有些迷茫。

他冰冷的手指轻轻滑过她的脸颊,一张脸绷得紧紧的。“傻子。”

冰冷的温度使她如梦初醒,推开她,衣袖在脸上用力一擦。“你才傻子!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讨厌你!讨厌你!”

她开始往外推他。

他眼底的如冰封的湖面,冷得吓人。可是当她抬首时,冰冷以融成一抹委屈。仿佛一切的不满,都是时光间隙反出的错觉。

他又开始装无辜:“需要别人的时候就火燎火燎的叫人来,不需要就毫不留情把人往外推。若儿,你怎么可以这样待救命恩人呢?”

需要二字,他说得暧昧。

方才只顾低头驱逐的她,怎知涌现在他眼底的不满?在她的眼中,除了那一贯的猪头相,再无其他。

所以,她依然肆无忌惮。

“恩人?毁我清白的人,还叫恩人?如果你真想帮我,就不应该让那件亵衣出现!不该让这件事发生!”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不知好歹的人,可对这人却有着过多的期待。

他更是委屈,一双茶色眼眸泛起迷雾。“如果这件事情不发生,怎么让王氏自食苦果?又如何让这天下人都知你把亵衣赠我,非楚云墨不嫁?”

绕了一圈,问题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不等凉颜反驳,这见他薄唇一抿。“为了刺那赠楚二字,我的手都被扎破了呢。”

“你还敢给我提这件事?你闯我闺房就罢,居然还敢编出我送你……你究竟还要把我的名声毁到何时才肯罢休?”她急得又要打他。

他愣一下,突然笑起来。“嘿嘿,闺房……闺房……作为一个比爷们还强悍的恶婆娘,说这句话也不觉得脸红……”

手握成拳,额头青筋凸现。不分青红皂白,抓过少年细瘦但不虚弱的手腕,狠狠咬了一口。

少年一声惨叫,吃痛收回手。“你又不是小狗,怎么可以咬人呢?”

“你是人吗?哪有心肠像你这么坏的人?”她擦了擦嘴,眼底余怒未消。

与此同时,他大眼一瞪。“你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我呸!就你这德行好吕洞宾,顶多就是一东郭先生!”

他显然没明白东郭先生是谁,但是又非常聪明的跳过了这个不重要的名字,直奔主题。“不行,我也要咬你……”

不知是和这傻子相处久了,还是她骨子里幼稚的本被彻底激发了。她把手腕藏在身后,得意洋洋:“你咬啊,你咬啊……”

话音未落,一个温软的东西覆盖在她的唇上,四目相对之时,她的上唇被重重一咬。她痛得眼泪都要出来了,连忙推开他。

不料,手掌刚刚触及他的膛,腰际被重重一揽,整个人忙不送跌的撞进了他的怀里。眼底深处,有戏谑闪烁。

他轻轻含住蔓延着血腥味的她的上唇,探出舌轻轻挑逗着她紧闭的贝齿。

“咚咚咚——”门外蓦然响起敲门声。

她用一种偷东西当场被抓得慌乱推开楚云墨,“谁?”

“大姑娘。”门外传来年少家丁的声音。“少爷回来了,叫你过去大厅。”

凉颜清了清嗓子。“好,下去吧。”

家丁“喏”了一声,退了下去。楚云墨双手环,眯起好看的琉璃眼,带着一丝玩味地看着凉颜。

凉颜理了理衣服,非常从容地打了一巴掌在他脸上。仿佛是一个例行公事。

他侧过脸,散落的青丝在风中轻舞,眼底涌现一抹自嘲。“若儿,我等不及了,怎么办?”

“凉拌!”她说得好不镇定,宣泄之后,一贯的理智又回到了她自以为最聪明的大脑。“楚云墨,时候不早了,快点回去。”

走过身边时,他的手指动了动。可是最终却什么都没有抓住,一阵寒气从敞开的大门吹进,夹杂着淡淡的清雅,那是涌动在她发间、萦绕在他鼻尖,扣动着心弦的淡雅。

门轻轻合上。她打得笔直的身子突然一软,倚靠着雕花木门,手放在口,前所未有的存在感和生命感在手掌下用力的跳动着、拼搏着。

故作的从容在刹那,化为慌乱的烟云。

“若儿,你这是干什么呢?”楚云墨的声音突然从另一侧传来。

凉颜受惊起身,只见楚云墨从一旁的窗口跳出。说话时,有白白的雾气呼出。“你是在回味刚才的那个亲亲吗?”

此时的他已无方才的丝毫挫败。一蹦一跳走到她面前,露出八颗小白牙。“很好玩吧?以前我在寺庙的时候经常被女施主这样拖到竹林里这样玩呢。很久没玩了,都不知道技术生疏了没有?”

烛光透过宣纸在少年极好的眉眼间留下斑驳的光影。

那一天的夜黑得深邃。十四五岁的少女左手一挥,不带走一片云彩,只在少年英气无双的脸上留下五极其鲜红的指姆印。

“楚云墨!”一声怒吼,惊飞了一林麻雀:“我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一个坏心肠的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