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她和她并不熟悉,知道她,也是因为她的匆忙,上课匆匆忙忙,下课也是匆匆忙忙。若是换了一般女生,遇到她扭伤脚这种情况,可能就把她留在原地,然后找人帮忙了。但子默没有,她自始至终与她在一起,就算夕阳下去了,星星上来了,她还是背着她,一步一步的下山。她是个矛盾体,淡然和执著也奇异的融在她的身上。

她其实在大学的时候,与娉婷她也是不大熟悉的,只可算是班级里的点头之交而已。一来,她们平时交际的圈子不同。主要是她太忙了,忙着兼职,忙着打工。二来,也不只住同一个宿舍的,所以平日里也不大接触。

她心中咯噔了一下,笑吟吟的耸了耸肩道:“算了吧。我可不敢坏了江少的事。万一,你要是带美女回来,多不方便啊。我可不敢破坏你的艳遇哦!”她又不是笨,怎么会不知道他除了她还有其他女人。就算没有其他女人,他和她也是绝不可能的。他半转过头,却没有看她,眼中似乎有光芒闪烁:“放心,这里够大,房间有几间。”

她没有造声,只看着他,点了点头。他却火了起来,冷冷道:“走吧,走吧,快给我走!”她背了包转身而出。走廊上一片静寂,依稀听到某个病房传来摔东西的声音。她心中只觉得有些微微的刺痛,说不清是什么,呼吸也有些乱了,只奔跑着出了医院。

这几日因单子出货问题,每日都是手脚并用的,回了家就累极而眠的。今日却是奇怪,竟无半点睡意。洗了澡出来,在床上翻来翻去半个钟头,竟神志益发清醒了。索起了身,将厨房里的油盐酱醋细细整理了一遍,还是觉得无睡意。又将地板檫了两遍,连床脚也檫得纤尘不染的,头上冒了汗,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休息了片刻,才停了下来。又去洗了澡,这才重新躺在被窝里。

娉婷盯了她一会儿,低声道:“我也只是提醒你罢了。他们这群人,有几个是真心的呢?像我现在跟孙平华,你以为真能到头。只不过我喜欢他罢了,能拖一时是一时。他呢?父母也还未瞧着中意的,所以也就这么过呗。”她知道娉婷讲的是真心的体已话,但她与他的那一段,也实在不好意思说口去。细细一想,也越发骇然了。

那天是她第二次看见他,开了辆银灰色的大奔。一开始,她并没有注意,直接上了载着娉婷的车。到了市郊的别墅,停车时才发现,他的车就在后面。那日倒穿的颇正式,他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她也未打招呼,她素来不主动,况且对自身认识清楚,范不着去招惹这种人上人。

依旧是靠窗的位子,透着淋雨的玻璃,整个城市还是繁华一片。一味的灯红酒绿,夜夜笙歌,里头究竟有多少真正的欢乐,谁人能知晓?

邢剑锋风度不错,点菜的时候会与她讨论,征询她的意见。对于菜色,只要口味不是很重,她一般是不甚介意的。也不知他的随口还是有意的:“过年准备回去吗?”她正与鱼头煲在斗争:“回,当然要回的。”

其实也只有每年的过年,她才有时间回去与母亲,妹子共聚天伦。且她一般要多请两个星期的假,多待一下,然后随母亲四下里走亲访友的。仿佛小时候,就盼着过年。以前是因为物资贫乏,只有到了过年,有新衣服,新鞋子以及各种各样的零嘴吃。所以就天天盼着过年。现在盼,是为了假期。沈小佳前几日还哀怨的与她说起这个话题:“过什么年啊,又老了一岁了!”

那鱼头煲的确味道不错,香浓味美的。这么冷的天,吃起来依稀有一种熟悉的温暖。喝了几口汤,整个人也暖和了起来。说起来,她已经好久没有自己煮汤了,仿佛就是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有煮过。

朦胧中依稀听到有人在喊她,语调分明是自己熟悉的,她茫然抬起了头,原来是娉婷。她与他分手后,也就再也没有碰到过娉婷。只偶尔通过几个电话,却也没有聊起他。她既在当初没有提供故事的开头,又何必无端端交代结尾呢?

娉婷穿了一身的红色,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嫣然浅笑,当真明艳不可方物:“子默,真的是你啊!又给我闹失踪了!”那口鱼汤竟然就这么活生生的噎在了喉头,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当场咳嗽了起来。

她也思考不了,只是一阵的咳嗽。接过了邢剑锋递过来的毛巾,平了一下气息。浑然不觉这举止有些过于亲密:“呃,娉婷,好久不见。”语气竟然有些不通畅。这才想起,这里好象也是他们那帮子人长聚的地方之一!眸光越过娉婷,如所预料的看到了刚进门口的他,手上挽了一个婀娜多姿。男俊女俏的,一对壁人,简直有美化餐厅的效果。隔得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忙自欺欺人的转过了头。

出了餐厅,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一种来自泥土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的。邢剑锋吃到一半,因公司来了电话,连连道歉后,急冲冲的赶了回去。同是打工人,自然知道这份苦楚。若异地而处,今日接到电话的是她,也是没有半点办法的,总归是拿人手短,饭碗重要的。

她猛的全身震了一下,他竟然就这么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的盯着她,仿佛已经就在等她似的。她眼光一扫,没有如预料的看到刚才半挂在他身上的婀娜多姿。她没有动,他也没有。泊车的人已将他的车子开了过来,他抽了一张小费递了过去。但眼光却没有移开分毫:“上车。”语气坚定且不容拒绝。他向来如此!

她这才回过神,笑了笑,摇头:“不用了!”他仿佛没有耐似的:“如果你希望我再这里与你拉扯的话------”她懂得他的意思,看了他一眼,决定还是上车。实在没有必要把自己提供旁人做茶余饭后的佐料。

空气里很寂静,静的她有些不习惯。分手了的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子的?她没有经验。如是电视上所放的,像他们这种情况,一般是应该老死不相往来的吧。现在怎么会坐在他车子里呢?平静的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

她偷偷的瞄了他一眼,没有表情。方才隔得远,没有怎么看,只觉他的脸模糊不清的,只能看见一个轮廓。可就是这么一个轮廓,她也知道是他。如今距离近了,这才发现他似乎有些憔悴,眼底依稀有些黑眼圈。想到刚刚餐厅里的婀娜多姿,也就不同情了。估计是纵欲过度所遗留的后果。

两人相对无言。他也没有话,只是将她送到了楼下。她一整夜辗转反侧,竟然了无睡意。第二天自然是黑眼圈明显。好在二十一世纪化妆品已经成了女最私密的朋友了,再严重,也可遮掩一二!俗话说的好,社会不设立同情奖!就算你一年失眠三百六十日,为了生活,早晨还是要准时上班。若是做不到,就回家吃自己好了。

到底是迟了,一步并作二步的赶到小区门口拦的士。平素里也只点头之交的保安看到了,跟了背后,楸着拦车的空隙,说:“赵小姐,可否让你的男友每月订一固定车位?一来你们不买进出票,价格也便宜。当然这点钱可能你们不在乎的。二来,车位也不固定,比较麻烦!”

小区是属于半旧的,当初规划的时候就没有想到如此深远,所以车位经常不足,这个她是知道的。但保安的话,她一时没有听懂,一阵错楞,以为听错了!半晌见那保安还是跟在身后,笑着在等她答复。敲了敲额头,是痛的,应该不是听错?她也不顾拦车,转了身,微微皱了眉头道:“我想你是不是搞错了啊?”她哪来的男朋友啊?以前就算还一起时,他也是不定时过来的。

那保安态度十分的好,依旧笑咪咪的道:“就那辆银灰色的,车牌最后三位是666的-----”她脑中轰然作响,666不就是他银灰大奔的车子吗?后面的话已经不在接收范围了。好半天,才找到了声音:“他--晚上---车子停在这里??”看着保安点了点头,道:“这些天几乎每晚都来,来的时间不一定,但都是一早走的。”她脸色越来越白------仿佛看出了一丝不对劲,那保安的声音低了下来。

怎么上的车,怎么到的公司,她都没有任何印象。整个人还处于震惊当中。整个上班时间,简直是个混乱战场,做什么错什么。连沈小佳也看不过去了,帮她倒了杯水:“子默,你今天怎么了?”

她反的捧着杯子,脑子里就如同一团糨糊,竟什么也不知道。一整天就想着,他为什么会停在她楼下?他们不是已经分手了吗?她当时说的不够清楚吗?不够明白吗?沈小佳的话,倒把她给略略敲清了,是啊,她是怎么了?他要如何,是他的事情,与她何干!

她到底是个凡人,不是神,所以一晚的心神不定。在房间里上了半天的网,也没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些娱乐八卦,社会新闻。隔着闪闪的屏幕,与她半点也不相干。伸了伸懒腰,去厨房里倒了杯水,一低头就看见那一袋的垃圾。咬了咬牙,拎了就往楼下冲!

果然是他的车子,他的人。她手里的的垃圾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在了地上。他也从车子里走了出来,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她不能示弱,仰起了头,看着他。他也在看她,仿佛猎人锁住了猎物。

就这么交换了一个眼神,就仿佛是火烧的烙印,热炽炽的烫在了心上,仿佛是永恒,竟生生带出了疼痛。心在不规则跳动。

她只听声音响起,沙哑的不像是自己的:“你不会是来看我的吧?”她可不会认为自己有这么大的魅力!他没有说话,只一动不动的看着她。

天寒地冻的,她实在没有必要陪他喝西北风吧。转过身,朝电梯跑去。后面的脚步声跟着响起。她向来不是运动的料子,才到电梯门口,已被他一把抱住了。她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这出戏是怎么了?怎么完全不照剧本演出呢?

他与她不是分手了吗?而且时间已经长达二个多月了。相信在这段时间里,他应该早就另结新欢了呀。也不能说是另结,他本身就女人不断的,像她这种要身材没身材,要脸蛋没脸蛋的,应该是属于最底下阶层的吧。

他也不出声,就这么站在电梯门口,紧紧抱着她,紧的像是把她要活活掐死似的,连呼吸也是种奢侈。他的头靠在她肩上,良久,才恨恨吐出了几个字:“赵子默,你厉害,你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