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我还没见过蒸馏酒,酒的度数都非常低,比如我喝的这果酒便是连啤酒都远远不如的,喝着大概跟醪糟差不多,我向来都当果汁饮料喝,居然还被旁人赞过好酒量。

我却不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于是只能装着面无表情,努力诚恳道:“咬伤你的蛇被称为鬼蛇,便是说的它的毒极其诡异,变化多端,难以揣摩的意思。要解鬼蛇之毒,我篓中的草药却是远远不够的,偏偏这位公子受了伤,自是移动不得,你们便帮我将他抬起来送到临近的山洞里歇着吧。我先替这位段公子草草处理下伤口,明日再来为公子疗伤。”

蓝姑姑是个坚强的女人,她一个普普通通的渔家姑娘,就因为一个苏星河便这么多年来一直自愿呆在逍遥派,那门派的人向来眼高于顶自命不凡,普普通通的蓝姑姑本就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可那苏星河却因为忠于师傅无崖子,在面对丁春秋的威胁时,不惜牺牲女人和孩子,全了为人徒弟的忠义,却辜负了作为妻子的蓝姑姑。可想而知,这对以夫为天的蓝姑姑该是多大的打击。

所以,我猜啊,她跟丁春秋之间有奸·情多半是真的,多半也是为了刺激无崖子才一时脑抽想出来的绝招——逍遥派的人向来喜欢脑抽,他们想的绝招别人是猜都猜不到。

我眨眨眼,道:“挺好的,他段氏要当皇帝,不还是靠了咱们摆夷族么?”

那老农大概是抵不住婆娘的催促了,终于对我结结巴巴道:“这位……这位姑娘,你这……你这牛能否借我几天?”

蓝哥儿颇为感慨,道:“我翻遍典籍,问遍族中各位长辈高人,只道莽牯朱蛤需得炼制方能入药,方能解百毒,没想到,直接服用倒也有这样的效果。”

蓝哥儿一脸伤感和煽情登时僵在了脸上,呆愣的看着我半晌,这才在我期待的目光中试探着,婉转的道:“小妹,你……莫不是累着了?”

彼时黄烟红线仍旧袅袅飘出,莽牯朱蛤到底是畜生,受此吸引本就有些蠢蠢欲动,再见了到嘴的食物就要逃走,立刻便顾不得其他了,江昂一声,后腿一蹬便朝小蛇追去。

于是,想想我自己,还是算了吧。上辈子我就不是个运气好的,就连刮纳税发票,我都从来没刮到过钱,五块钱都没刮到过,而这辈子……我琢磨着,要不是背靠了我爹爹这棵大树乘着凉,只怕连如今的逍遥日子都没有了。所以啊,我这人别的优点没有,就是知足,知足极了,一点不贪心,不然,我大概上辈子就得跟我亲哥成天吵架,还得怨恨我家爸妈偏心了。

柱子在一旁啃着烤,闻言抬头,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等那人影近了,我一下子裂开大大的笑容迎了上去:“大姨!你怎么亲自来啦?”

蓝哥儿被我盯得微微抖了一下,爬起来的动作顿时加快,脑袋倒还低着,让我瞧不见他的脸,只听到他有些结结巴巴的解释:“对不起……小妹,我……我不是故意的。”

你看,我一去牵它的绳子,它这颗大脑袋就蹭过来了!

于是我低下发酸的脖子,觉得心里非常非常不舒服。

我那一箭去势飞快,那侍卫被我一箭落了面子,哪怕立刻反手,便想抓住箭枝,没想到,他探手去抓的时候,箭已经嗡鸣着脱离了他的控制范围了。

瞧瞧我爹这话,说得我就跟个吃货似的!

就在我跟蓝哥儿两两对望,两两不好意思的时候,我爹的声音忽的响起,我回头看去,果然看到我那一派悠闲的爹——感情,他刚才本就没走,一直都蹲在那边儿房顶上看好戏呢?!

爹爹没忍住,脸上露了笑容,这一笑,俊脸上的严肃也就绷不住了,顺势放开手,那条赤红色的软鞭便落入了我的手中。

他跟蓝姑姑都是有过一段感情的人,爹爹能为我娘亲郁郁两年,蓝姑姑也能为她丈夫受上一刀,两人都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谁也不欠谁,若是万幸,能有一点点微妙的感情相互扶持着过日子是最好的,实在不行,那也能有个说说话的人。

我喜欢我爹爹的长情,但是,我不想看他一直这样思念下去。

“可我是女孩子!女孩子!会罗圈腿的!”

我左右寻着裤腰带,觉得这名字俗气是俗气了一点,可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我打断了,送他走了。不管他想说什么,都不会是我愿意听的,真说了,大概,我们连这样安安静静的走一段路,说一段话的机会都没了。他或许也明白的,也就真的走了。

我呷了一下嘴,觉得颇有点意思了。

这个姓朱的为嘛不早早搬出自家身份呢?难道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朱书生见我不信,竟然一敛衣袖,颇为郑重的道:“我家公子是当今皇上的亲弟,镇南王爷。还请姑娘念在大理与摆夷族时代交好的份儿上,施以援手。”

这话平平无奇,可对于我来说,却仿佛一颗惊天大雷兜头朝我砸来,一时之间只砸得我嘴角抽搐头晕眼花,浑浑噩噩不知真假,只干巴巴的又问了一声:“你……你说你家公子是谁?”

朱书生敛眉低目,又重复道:“当今我大理皇上的御弟,大理镇南王爷是也。”

蓝哥儿的手大概被我捏得痛了,不住的回头来打量我,几眼之后,却被我奇差无比的脸色骇了一跳,是忍不住露出了关切之色,轻声道:“小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不舒服!我不舒服得很!我恨不得一捋袖子扑上去掐死那个家伙啊!

谁都知道,保定帝就一个弟弟啊!可那人跟我是绝对的冤家啊!

段正淳!这个人竟然是段正淳!我为嘛不干脆弄死他算了?

我抓住蓝哥儿无言的摇了两下,心中的悲愤却不知道该对谁说,一阵咬牙切齿,只能一转头对着土墙撞去,一连撞了两下,才哎哟一声缓过气来,回头,对满脸诡异的朱书生磨着牙齿恶狠狠道:“哦,镇南王爷啊?不认识!”转身就要走。

蓝哥儿却眼也不眨的看着我额头上的大包,半晌,伸手给我敷了一层药,忽的低声问:“小妹是不是很讨厌这个人?”

我侧头看去,见蓝哥儿嘴角带着点点诡异的笑,心里禁不住一哆嗦:遭了!蓝哥儿那么聪明的人,该不会猜到什么了吧?逍遥派可从来不是心慈手软之辈。这个……这个是基因决定的,我……我从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