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哥儿在旁边一脸忐忑,一脸疑惑,偶尔看我一眼,再看我一眼。我没管他……

在山林里穿行,阿哞的速度飞快,我和蓝哥儿上午出发,到得傍晚的时候,已经到了地方。

其实吧,我眼下才十三岁多一点儿,这口还没发育多少呢,也就两个小包包,连小笼包都算不上,本来是用不着尴尬的,可是,这情绪是会传染的啊,趴在你口的那个人都尴尬成这个样子了,我怎么都不可能无动于衷,于是,脸上也开始发烫了,大概是红了。

爹爹沉吟良久,大抵对我还算比较有信心,而且路程不远,于是答应了。我便欢呼了一声,去后院牵了水牛阿哞出来——总算不用看这一群族人不正常的兴奋状态了。

我甩动的脚一下子停住,看着满脸严肃的爹爹,一瞬间,心里充满了不真实感。再看向段寿辉时,大概在我自己都没察觉的时候,自己的眼神已经不那么友善了,因为他立刻就看了回来,然后对我诚恳而刻意善意的点了点头。

可惜,他话才说了一半,我的一支羽箭已经擦着他的耳边了过去。

我便是这样的子,虽然再活了一回,可也没多出什么大智慧,说好听了叫率而为,说难听了就是没有计划。

我抱着大水竹慢慢的滑下来,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我“哎呀”一声抬起头来,立刻扑了过去,动作利落熟练的抱住了爹爹的胳膊。

蓝哥儿垂下脑袋,飞快的看我一眼,嘟囔:“那不行!这是你的,我想自己给我娘亲做件衣裳的。拿你家的皮子去换,算什么?”

我转头看他,就见他双手撑在栏杆上,有些怀念有些愧疚的看着远方。

我爹欣慰点头,夸赞了蓝哥儿一番,总算让他走了,我瞧他推门进屋没一会儿,又背了空药篓子走远了,这才接着嚎。

我这会儿正在思考我爹爹的人生大事,巴不得他走呢,也免得出去了,反而让他想起我那丢人的模样来。

他那笑容着实感染人,于是我也笑了,开始跟着他在这儿安顿下来。等过了一两个月,真的开始工作了,也就累得连以前的男朋友都想不起来了。

我知道像蓝哥儿这种御毒之人,只怕毕生心愿就是得到这么一个至宝,就像我,如果有什么珍稀药材,也势必心痒难耐百般法子尽出都想得到。可是,一贯冷漠的蓝哥儿这样激动,还是让我生了疑,何况,那句找了这么多年的确让我很介意……

蓝哥儿回头看我,涩声道:“小妹,这事儿我日后自然对你细细分说,只是,眼下时间紧迫,我必须要先捉了那莽牯朱蛤才行。只一件事,我不能再瞒你了,这事也是最近几年我娘才告诉我的。”

“我……我娘她……当初之所以在你们摆夷族的领地上被人发现,其实,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是误闯进来的。她……本就是来寻莽牯朱蛤的。只是,当时因为有我的拖累,才昏迷了过去。”

蓝哥儿说到此,声音一颤,生怕我就此对他和蓝姑姑生了间隙,于是一把将我抱在了怀里,不肯看我的眼睛,只将我推到里间床边坐下,在我脸颊上重重的吻了两下,才不舍的道:“小妹,我如今的本事要捉这万毒之王,实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父母所受的苦楚,为人子女,如有身受,更痛百倍。娘亲这么多年来独自拉扯我,我无以为报,知道了当初娘亲受的折磨,我无法无动于衷,因而,这些年来,其实我一直都在钻研莽牯朱蛤。”

蓝哥儿有些紧张的舔了舔唇:“如今,我虽然仍旧不敢说能胜它,但也研制出了这个东西。”

他摊开手心,手心里是一颗平平无奇的褐色药丸。他拇指食指一捏,便将药丸捏成了粉末,细细的撒在了我的身上。

这药丸一被捏碎,气味立刻散发了出来,我一嗅之下,便知道这药丸极其难得。

蓝哥儿用力的抱着我道:“这药丸虽然无法克制莽牯朱蛤的毒,但是,莽牯朱蛤却十分不喜这个味道,你若是不主动挑衅它,它必然不会靠近你。到时,就算我捉不住莽牯朱蛤,你也不会中毒。”

蓝哥儿轻轻的为我拂开额角的发丝,嘴唇在我额前轻轻的擦过。

这一个吻又轻又浅,却带着说不尽道不明的眷恋。

我心头一酸,知道蓝哥儿将保命的东西给了我,只怕已经做了死的打算了。

蓝哥儿却捏了捏我的脸,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安慰我道:“小妹,别担心,其实也是我不便佩戴这药丸。你想,我若是身配这药丸,那莽牯朱蛤就不接近我了,我是无论如何都捉不到它的是不是?”

他这样说,却没想到,我并不是真的小孩子,一下子就明白,他不过是怕自己出了事,我却拿了这保命的东西,日后良心不安。

他竟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到……

蓝哥儿刚刚说完这句,就听那“江昂——江昂——”的叫声愈发的近了,原来是蓝哥儿的小鼎之中仍旧不断飘出黄色的烟雾,那烟雾虽不是为了致人死地的剧毒,可也实在是难得的毒物,莽牯朱蛤身为万毒之王,奇毒无比,甚至被被传作是瘟神的坐骑,向来以毒物为食,因而,这黄烟便被它视作了无上的美味。

莽牯朱蛤既然靠近,蓝哥儿便再不能分神,于是走去外间,将小鼎放到门边一尺远的地方。那黄烟便从一手臂的木头间飘了出去。

我将里外间的帘子打了起来,将蓝哥儿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我跟蓝哥儿青梅竹马,对他熟悉无比,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此时的紧张,抬臂闻了闻身上的药粉的味道,忍不住心想:哪怕蓝哥儿对我有隐瞒,但他至少将我看得比他自己的命还重,就冲这个,我也一定得保住他的命!

伸手入怀,到一卷砭石制成的长针,心头稍定。只想,若是蓝哥儿当真中毒,我若能尽快封住他的道,总有解救之法的。只是,莽牯朱蛤之毒烈无比,至刚至阳,至关重要的,便是抢到毒蔓延开时的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实在是棘手无比。

这样决定了,心里这才稍定。

如此又过了大概有一炷香的时间,房门外江昂江昂的叫声便愈发近了,草丛中微微动了两下,便听扑扑几下响动,就有一只小小的蛤蟆跳了出来。

我其实也没真的见过莽牯朱蛤,忙定睛看去,就见那东西还不及我的巴掌大小,全身殷红胜血,长满了一个一个仿如脓血的疙瘩,眼睛却格外神异,竟是闪闪发出金光。

只见那东西后腿一蹬,便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朝这边儿蹦跳过来,显是丝毫没把人放在眼里,跳几下停几下,当真是悠闲得紧。跳了一会儿,那东西嘴一张,颈下薄皮震动,便发出江昂江昂犹如牛鸣般的叫声,若不是亲耳听闻,实在难以相信这么小的身子里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蓝哥儿有些激动,又有些紧张,低声道:“这只已经成年了,正是入药的好时机!”说着,抬手又朝小鼎里撒了些粉末进去,那缓缓飘出的黄烟里不多时就多出了一丝丝似有还无的红色出来。

我定睛瞧去,那红色竟是位于黄烟中心,却任由黄烟飘来飘去换了什么方向,都像丝线一样不曾断折。

我对毒药虽有涉猎,却到底不如蓝哥儿通,于是也看不出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那莽牯朱蛤却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江昂一声叫,竟也从嘴里喷出一股红色的烟雾来。

我这才惊异得低呼了一声。

原来,那莽牯朱蛤的毒雾一出口,我便发现,竟是与那黄烟中的红色一样的东西!

我虽对毒药一道谈不上通,但这点分辨能力却还是有的。但看蓝哥儿刚才见到莽牯朱蛤那兴奋的样子,显然他并不曾得到过,为何会有莽牯朱蛤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