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既出,驷马难追,姊姊相信你绝对不是光说不练的窝囊废,去吧,等你哦。”

这是她从小锻炼出来的警觉性,怕被人发现她的秘密,除非有所防备,否则她不让任何人靠近,唯能让她完全放松的只有聂安怀,因为她知道稳重守礼的他不会做出任何让她猝不及防的逾矩行径。

“来啊,”面对那强悍的气势,恭王爷非但不怕,还挑衅笑应。“不是夸口说要开始修身养性?结果还不是只会用蛮力来解决事情?”

“小绿,让我赎了你吧,跟我回去见我爹娘。”聂安怀将她拥在怀里,在她的裸肩上印下吻,轻声喃道。

出门前,爹和他吵了架,情绪激动的他进房就将她带上了榻,让她用满满的温柔平抚他的心情。

其实那并不算吵,而是父亲单方面的责骂,孝顺的他只能默默承受,由于无法反驳,抑压的怒气也就更猛烈——因为小绿直不肯让他告诉父母她的存在,他连要说自己爱上个女孩都没有办法,只能让爹以为他沉溺于声色之中。

班羽从迷乱中回神,身子僵,将脸埋在他的胸前。“不要,你答应过我的,我只是个花娘,哪有资格踏进恭王府?”

她很明白自己顾虑的不是这个,但她又能拿什么当借口?带她回去又如何?她依然是班羽,依然没办法嫁给他,反而被剥去了保护这个秘密的假象,她怎么可能会答应他?

“你的清白我再清楚不过了,我会跟他们解释,他们会相信我。”聂安怀继续劝道。“答应我吧。”

无法搂着她过夜无法陪着她迎接晨曦,他不想再这样继续下去,渴望娶她为妻渴望得几近发狂,她却不肯满足他的冀求。

“不行,不行”她没办法再找出借口,只能直摇头。

这段日子,他从尽了心地宠她,开始会和她起争执。

她也想,也想理直气壮地和他同床而眠,但他又哪里知道她的苦?

她爹爹不会要她成亲,但皇上会,弄得爹爹看到她就叹气,而他却又直逼她,有苦难言的她所受的心理折磨比他还重,弄得她总会忍不住发脾气,发完后又好内疚,周而复始,状况却像陷在泥沼中,只有越沈越深,完全无法摆脱。

“小绿,你在怕什么?”被直拒绝,聂安怀也动怒了,他攫住她的肩头,不让她再回避。“我承诺绝对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为什么你不相信?”

他不懂,难道在她眼中他是如此不值得信任吗?所以不让他为她赎身,要为她担下养家的责任她也不肯,她将他完全地推拒在心门之外,只在这个房间里才愿意接受他。

偏他要的不只是这样的她,他要的是完完整整的毫无保留的她!

瞥见他手臂上的那道长疤痕,她的视线被泪水迷蒙了。她当然相信,从小他就心护着她,即使自己受了伤,也不会对她口出怨言,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啊

“不要再逼我了,侯门深似海,我就是不想进去嘛!”被逼到无路可退的她,开始发起脾气了。她真的很不想这样,但荷在心头的情绪需要找到出口宣泄,不然她会发疯,会被深深的自责逼到发疯。

“难道你愿意看我被人传言流连场所吗?”见她红了眼眶,聂安怀放软了语调。“就连班羽也被牵连,背负了莫须有的罪名,说我都是被他带坏”

“你就只护他!”班羽挣脱他的怀抱,愤而起身下榻穿衣。“你只顾到他的名声,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你那么疼他,你娶他好啦!”

明明知道那个人就是自己,她还是忍不住怨恨起“他”。若没有“他”的存在,她又怎会陷在这进退不得的局面?她厌恶如此无理取闹的她,也厌恶那受尽疼宠的“他”。

“我只是就事论事,班羽真的是无辜的。”聂安怀不懂她为什么会突然生气,还在解释,却不知他越帮“他”说话,她越火大。

“他哪里无辜了?若不是他,你会进青楼吗?你会爱上我这个花娘吗?他才是始作俑者,你爹讨厌他哪里有错了?”穿上肚兜的她气呼呼地回身瞪他。想到两家难解的恩怨,想到恭王爷对“他”的低劣评价,气愤中又忍不住难过,眼泪就快滚了出来。

“别这样说班羽。”他拧眉沉声道,即使是心爱的女人,他也无法允许她抹黑他的兄弟。

班羽终究还是忍不住哭了,他的维护让她无颜以对,更气自己竟把怒火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她的眼泪揪疼了他的心,聂安怀下榻将她揽进怀里。

“别哭,我不该对你凶,别哭了”他附在她耳旁柔声哄道。

他的温柔让她哭得更凶,哭了好阵,情绪释放了,泪水才慢慢止住。她吸了吸鼻子,抬头对他扬出毫无芥蒂的笑靥。

“嗯,我不哭了。”

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心疼又好笑。哪有人哭够了才说不哭的?只有她,他可爱的小绿,会让他又爱又气。

“药呢?”想到她该服的药,班羽朝他伸出手。

怀孕是青楼里的大忌,为了预防意外,对此当然颇有钻研。怕有了孩子会更节外生枝,碧红将药给她,但粗心的她总是到处乱放,要吃的时候反而找不到,害得他好几次箭在弦上却不得不喊停。

受到几次惨痛的教训,聂安怀忍不下去了,要她将药给他保管,快吃完前会提醒她,她就再去跟碧红拿药来补充。

聂安怀犹豫了下,才弯身从衣服里取出个锦囊,拿出颗药丸。

他向来不爱她吃这个药,他好希望能看到她为他孕育子嗣,共组个美满的家庭,但谈起此事,结局就和赎身样,她都坚持不肯退让。

他忍住想把药扔掉的冲动,交给她。看着她和水吞下药丸,他突然起了个念头——若怀孕会逼得她无法再待在“欢喜楼”,是否也代表着她就会让步随他离开?

握紧手中的锦囊,聂安怀眼底闪过抹喜色。想不到他所厌恶的药,竟是扭转他困境的救星。

“怎么了?”见他怔站在那儿,班羽疑惑问道。

他将那抹狂喜敛下,没让她发现,然而对未来的期盼,让他唇畔浮现了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没事。”

第七章

即使两人的争吵最后都是由聂安怀让步,问题却直横亘在他们之间。

不只他和她之间会起争执,他和“他”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紧绷。

她在以小绿身分面对他时,很多事都必须隐忍不言,这样的抑压之下,让她在以班羽的身分出现他面前时,情绪也就更加反常暴躁,常常会因为点小事,就对他大吼跳脚。

从小到大,聂安怀虽然早已习惯她的任性,但最近她的情绪波动得太频繁,那股蛮横怒意也太认真,安抚不下她的他,在疑惑之余,有几次也被逼到快动怒的边缘。

而且这年来,身为世子的他们准备承袭爵位,开始在父亲的带领下熟悉领地事务,相对之下,他们进宫上课的次数也更形减少,有时忙起来,甚至十天都见不到次面。

这样的情况更让班羽不安,她总有种感觉,觉得“他”在他心里的立足之地正在点滴地崩毁,再继续下去,“他”将不复存在,而小绿也不是她,在他真的完全不在乎“他”时,她又该何去何从?

而这天,他们两人和殷玄雍相约见面。

当年皇帝赐下的共有领地原本只要他们治理年,后来因为成绩卓越,皇帝要他们继续下去,如今他们都有各自的领地要负责,体谅到他们的繁忙,皇帝才下令将这份责任解除。

些事务必须转移至接任的大臣名下,于是他们约好在宫中碰面,然后起过去办理交接。

在会面之前,班羽被皇帝独自召见,离开时,她心情很差,差到看到人就想骂。

“你年纪不小,也该定心了,早点成家别让你爹烦恼。像安怀,恭王爷已经帮他挑好人选,只等他答应就会登门提亲,大哥若成了亲,接下来就轮到你了——”

直至走远了,皇上说的话仍直在耳边绕,绕得她的心发疼。

他要成亲了,有了妻子生了小孩,要顾的事有太多太多,又怎会在乎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义弟?

最教她无法忍受的,是他要跟别的女人同榻共枕,但她又有什么资格置喙?她嫁不了他,唯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他和别的女人拜堂成亲,还要强忍心酸说出声恭喜

这个打击让她心情沉重不已,本来还因多日没以班羽的身分出现在他面前而感到欣喜,见到了聂安怀,她却连丝丝的笑容都挤不出来。

怕自己会忍不住在他面前失控,她只好拚命缠着殷玄雍不住说东扯西,看也不看聂安怀眼。

许久未见,聂安怀正想把握时间和班羽叙旧,但那脸冷淡疏离的态度让他无法接近,害得他的心情也被弄沉了。

人到齐,他们离宫出发,半途殷玄雍才发现最重要的印玺没带,由于顺路,他们陪着殷玄雍回府,他进去取印玺,而他们两人在马车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