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早就醒了,正和秀娘在说话。严真真大觉惊奇,什么时候,这两位的关系这样好了?秀娘端茶送水,事情做得十分地道。

严真真又连嚼了两片,用勺子轻轻叩开孟子惆的牙关,把参末塞了进去:“反正你不吃这个,也活不了多久,不如赌一把了。如果赌赢了,你可欠我一个救命之恩,到时候要涌很多泉来报答我。”

好在都是外伤,只是不良于行,得好好将养:“到底年纪大了,伤筋动骨,可不能逞强下地。”

“柜子被锁着,伙计前两天母亲急病返了乡还不曾回来。”蔡先生硬着头皮继续推搪。这一回,不独是严真真,就连秀娘也明白其间有猫腻了。可她弄不懂关窍,只站在一旁干着急。

碧玉的发簪,掉在枕畔。锦被上,铺满了散开的发丝,却把那张脸映得更加苍白如纸。

严真真笑道:“以后我有了难处,一定会找你帮忙。至少,你总比手无缚鸡之力的我要强吧。”

“江山代有人才出,姐姐可该让位了。不过,让妹妹接下这个棒子,姐姐愿意。”洛雅青笑眯眯地开了口。方炽宁只能哑然,她虽然近来在京城风头不小,但毕竟还没有人承认她是京城第一才女,这话接不得。

方炽宁浅笑谦逊:“有洛王妃在座,炽宁不敢丢人现眼。”

“一会儿免不了要吟吟诗作作画,你没有现成的诗稿,我给你两首?”洛雅青朝她眨了眨眼睛。

严真真郁闷,这位穿越同行未免太入戏了吧?演个小人物,居然入木三分?在人人平等时代长大的娃儿,那腰弯得可不该这么熟练啊。

严真真笑容不变:“不知表小姐指的,是什么呢?难道王府的大小事务,我管不得么?就是太妃再喜欢你,也不过是客边,我才是——临川王妃!”

“唉,她的日子,比咱们听到的还要凄惨。不过,她小小年纪,倒还懂得乐天知命,也没有对我诉什么苦,全是我自己问出来了,颇有些欢姨当年的风范。如果临川王醒着,兴许还能对这位小王妃多加怜惜。可惜现在的临川王府,是太妃做主。身边还有个外甥女齐红鸾,当初离京的时候,就听说住在王府里。如今已经及了笄还不送还回去,打的什么主意,恐怕是路人皆知。我怕……真真的日子,往后更不好过。对了,你进宫有没有打探到消息?”

洛雅青斜睨了她一眼,半恼半嗔:“这话你也敢说?”

齐红鸾既然提出了这个机会,她不妨领了这份情。继母不遗余力地替她宣扬文词不通,今天却要借着洛雅青之口,替她平个反。能打击齐红鸾之余,再好好恶心一下荣夫人,严真真觉得这个机会,竟是替自己量身打造的。

用了两巡茶,太妃也觉得自己的气场太弱,话风一直朝向洛雅青的方向,于是提议去池塘边坐坐。

洛雅青脸色端庄:“这趟回京,倒没用两月。听闻真真大婚,就紧赶慢赶地过来了,从出发到抵京,也不过用了四十天的时间。”

“是,王妃。”碧柳脆生生地答应了一声,两个粗使婆子虽然不敢上前,但架不住严真真一瞪眼,终于还是缩着头脑上来,一边告罪一边绑人。

“什么不对?”秀娘有点像惊弓之鸟,握着宣纸的指节,都微微的发白。

估计明天逃不了赛诗这个老套的剧目!严真真冷冷地想着,干脆练起了画。可惜没有师父领进门,她就是再勤奋,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进益。至于琴和棋……她会弹一首《梁祝》,会摆几张棋谱。至少水平……估计就是大旱时节留在池塘底部那么薄薄的一层,确实是很够平的。

“宴个客你气什么呀?”严真真狐疑。

“我的好小姐啊!”碧柳完全是一副皇帝不急急太监的样子,跺脚擦掌,“宴客这种事儿,本该由王府的正头女主人出去接待的,就是太妃,也只是在旁边帮衬着。可如今倒好,太妃明摆着就是不把小姐当正经的主子!”

算了,剩下的还继续长着吧,只胡萝卜这么粗,能卖几个银子?她怏怏地把人参放在袖子里,又倒地睡了一个好觉,才钻出戒指。夜,还是黑沉沉的,不过严真真已经睡得饱了,精神十足。干脆拿出来用功,她淘到了一些野史,半白半古的,倒还看得进。她准备用这样的方式,把这时代的语言学好。

严真真大喜:“真的吗?那以后我托人带信,一定是我处于九死一生的危险之中,你要尽快赶来。”

“龙渊。”严真真眉开眼笑地叫他。

“龙渊,这名字不错。”严真真礼貌地赞赏了一句,掀开了垂地的床幔。

杀手不屑:“我从不用那玩意儿。你动手吧,别说只是缝上几针,就算是割肉,我也能承受。”

“你不怕?”他皱眉问,怀疑这里有什么陷阱。可是自己是随意找了一处府邸,对手再厉害,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先见之明”吧?

“我进房间。”严真真站起来就走,这位太医来得真是时候。要不然,她就得在秀娘哀怨的目光下,再挺至少半个时辰。无非又要忆苦思甜,说起自己的生母,严侍郎的原配妻子,是如何的贤惠,如何的贞德。

严真真呆了:“这么久还没烧开水?”

她眯起眼睛,把戒指在手心里打了个转,正要放弃,忽然就觉得整个人迷迷瞪瞪了起来。她心里大喜,睁开眼睛,果然又现身在明黄色的土地上。

“哦,好吧……”齐红鸾喏喏,但脸上分明还是不服气。

不过,真要去找齐红鸾理论,太妃恐怕还会以为自己跋扈。一方是嫡亲的外甥女儿,又自幼养在膝下。另一方是陌生的女人,还是跟自己抢儿子的。孰亲孰疏,高下自见。况且先入为主,太妃自第一面,就对自己没有好感的。

“哦。”严真真麻木得不知道用什么表情。虽然是嫡女,好像处境也不大妙?这其中,继母似乎起了不少作用啊!也许倒是现在这样不错,安安稳稳地先住下来,不用担心自己一个没发育完好的小萝莉就被吃得连皮带骨都不剩下。

严真真“嗯”了一声,乖巧地让秀娘和碧柳服侍着宽了衣,看着喜床又犯了难。新郎占据了喜床的正中位置,她睡哪儿?

严真真知道她不放心自己身边没有服侍,又急着去迎王太医,也就胡乱地点了点头,温言抚慰了孙嬷嬷几句。

她亲自掀了帘子请王太医进去,心脏跳得有些不争气。不知道她的紫参,有没有功效……

“咦?”王太医甫一走近,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嘴里发出了惊噫声。

严真真有点紧张:“王太医,怎么了?”

“今儿个看来,王爷的气色似乎好了很多。难道是回……”

“回光反照?”严真真吃了一惊,立时变了脸色。

王太医却一点都不体贴她的心情像坐了云霄飞车一般忽上忽下,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不像,不像,倒像是用了什么补气之药……”

他仔细地又察看了片刻,抚着胡子默不作声。严真真小心地问:“王爷今儿的样子,是好是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