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珣第一次觉得他们之间存在一种叫做文化差异的隔膜,但细细想来,如果男人只钟爱一个女人,她们也就无所谓清心寡欲了。

“父亲。”叶琨腾地站起来,垂敛目,显得有些紧张。

“不,不要!”六太太猛的扑过来,不顾一切的抱住孩子:“我说是就是,验什么血,不去验血!”

叶珣不是第一次接触“虎伏”,早在讲武堂受训时,闲暇时间便去空军飞行大队尝试过这种运动,手握上杠,足蹬下杠,力使转轮快翻滚,正常人会感觉天旋地转、恶心胸闷,他也会不例外,从“虎伏”上下来,他歪歪斜斜走了两步摔倒在地,教官却说他平衡能力非常好。

又是早产!最近这么流行早产么?叶珣简直哭笑不得,只能安慰满脸焦急的父亲:“没关系,你看我也活得好好的,许文峥的孩子才七个月,都活下来了,在医院里活蹦乱跳呢。”

三太太更来了精神:“雨萌啊,看来你要添个妹妹了。”

叶琨震惊的抬头,看着父亲,叶珣第一次看到他眼光的波动,他眼里噙了泪。叶琨咬咬牙,咽了口泪,声音颤抖:“叶琨会杀了他,然后以死谢罪!”

席先生一声喟叹:“傻孩子!”

“什么习惯了,闹鬼也能习惯啊?”叶珣气呼呼的想出门,问个究竟。

言罢叶启楠起身上楼,来到二楼的书房。离开近两个小时,担心时间久了在书房受罚的人跪不住,推开门却现偌大的书房空无一人。叶启楠顿时火起,恼儿子放肆没规矩,恼自己太过纵贯了他。

叶启楠忽然扬起巴掌,叶珣下意识瑟缩一下侧头躲避,那粗糙的手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又使劲拧了两把道:“瘦了。”

“你想过没有,”叶琨嘴里训着,手上不停,“你是侥幸活着回来了,倘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向父亲交代,你是他失而复得的儿子,你忍心看他年近半百再痛失爱子?!你心里真的一点孝悌之道都没有?”

“知道你想跟底下人同甘共苦,但你就是不吃饭,也省不下几口粮食!更何况底下人都要靠着你。”陈济一边沙上坐了,“我刚从前线回来,你把饭吃了,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霍克3?!”叶珣轻叹。

“那是因为心理医生帮我矫治过,沈司令让人押我进手术室看了一场开胸手术。”

不远处传来求救的呼喊声,是女人的声音。无头军侧身,让出一片空地,就见爱比尔被绑在石柱上大呼救命,她的身边躺着躺着的人,淡黄色的头凌乱的缠绕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她没有声息,甚至看起来没有呼吸。

“怀抱美人坐军中帐,他叶琨有两下子啊,”陈济咋舌坏笑着:“你可给我作证,这小子欠我个人情,上车!”

“倒不如,叫叶珣跟着一块,一来让他历练一番,有了军功也好在青城军立足;二来……”席先生冷笑一声说:“看他小子油嘴滑舌,和稀泥的本事想是一流。”

爱比尔坐在沙上,两道白色的光束戏谑般在她身上汇合,她却开心的环视四周。

叶启楠有些尴尬,咳嗽一声对身后的瞿子明说:“吩咐厨房,端夜宵来吧。”

叶珣挣扎着跳开,看到父亲铁青的脸,揉着屁股,垂下眼帘,委屈又不敢说话,如个犯了错的孩子。

叶珣到一边的沙上坐了,吩咐小可研杯咖啡过来,对沈子彦说:“怪梦一样,整日神魂颠倒的。”

“司令部。”叶启楠感叹一句,“怕要忙起来了,自己多注意着身子,药按时吃。”

“不着急,马上就回来了,想跟老子玩,他还嫩呢……”

吴妈笑吟吟的为他添茶倒水,一面嘟囔着:“这一个月才几个月例呀,男人身上要有些钱的,以后咱不花这冤枉钱了,哥儿的心意,你伯母是心领了。”

药水清凉,但破皮的地方会刺啦啦的疼,叶珣吸着冷气儿为自己默哀,这老家伙怎么三天两头的打人,先是两个儿子替换着打,如今又加上一个他,周期似乎能缩短一大截。

父子之间几乎冷场,叶启楠有气不好作,郁闷的离开叶琨房间,叶琨却如负释重,伤口疼痛使他扶了腰倒吸冷气。

叶琨不敢回头,心头不由紧张,都是**凡胎,怎么会不怕呢。

一只大手扬起,叶珣脸颊一热,缩了脖子闭眼,等了一巴掌兜风而下。谁想父亲的手抚上他的脑袋,又狠狠的揉了两把,头被揉的凌乱。

刘巡长凑上来说:“三少,你在流血!”

“还疼不疼?”

“姐姐,麻烦墨水借用下。”叶珣甩了甩钢笔,现墨水瓶已经空了。

饭后,雨萌告诉叶珣,姐姐婚后的状况十分不好。

“才不是!”雨萌挡在叶珉前面,理直气壮的分辨:“是六妈妈的……猫!把珉儿的窗课抓的稀巴烂,才害的珉儿留堂。”

伤的这么重,发着高烧,徐大夫又刚刚走,短短的时间里,他是怎么穿上衣服下床的,不痛吗?

叶珣将伤药摆在床头,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了。

叶琨回身反锁了房门,转身跪在书房中央。膝盖着地“咚”的一声让叶珣听的心惊。

叶珣想想,昨天在浴室,只感觉疲惫的昏昏欲睡,之后再没了知觉,直到一觉醒来,已是天光大亮。怕是昨晚在浴室中睡久了缺氧昏倒,滑到了池底,怪只怪浴池太深,没了口鼻,险些将他淹死。

“萌儿,听话回房去,小毛熊一会儿送过去。”见情况有些混乱,席先生急忙想打发她出去。

“三少的法子好生高明!”一阵爽朗的笑声,那位老者不请自入,手端餐盘,盘里盛放了一壶酒、两碟小菜和一套细瓷酒杯。

“他是杨五哥的朋友,我来青城才认识的。”叶珣老老实实交代问题,赤(和谐)裸在外面的臀腿总觉得阵阵阴风吹过,乍起了一身细密的鸡皮疙瘩。

“趴好,爹不多打,就十下。”叶启楠的语气仿佛鬼市的摊贩在推销商品:十下,就十下,整条街都没这个价钱!却让叶珣欲哭无泪。

一棍扫过,约七八成的力气,从皮肉上弹起,横上一道红肿的檩子。叶珣忍不住呜咽一声,握紧了拳头,指节白,冷汗从额头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