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垫话儿最开始要说接话,在剧场茶社演出的时候,通常是很多演员一起演出的,比如说你上一场一个评书艺人说了一个三国,人家观众还沉浸在三国的故事里面,你上场直接说你二大爷怎么怎么着,观众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你几个包袱一抖没响,你这相声八成就要瘟了,所以我们行内说的垫话是金子,正活是银子。”

“行了行了。”方文岐赶紧打断他,道:“你会这些还不都是我教你的,瞎显摆什么啊。”

方文岐却半点不在意,道:“有什么好管的,你说他坏,我还怕他不够坏呢,他要是成了一个温顺的谦谦公子,我还真怕他以后应付不了相声门内的事情。”

方文岐为了拓宽何向东的戏路,所以平时对何向东的要求也非常严格,每天都必须让他花一段时间在补充文学知识上面,而且还学武,学诗,京评越黄梆子,各类戏曲一点没落下。

柏强自讨了个没趣,道:“得,是我白管闲事。话说你们平时都吃的这么清淡啊,这日子过的也是够恓惶的。”

正当师徒俩互相尴尬的时候,门口来人了。

这可是笔巨款啊。

看见了人家骑马我就骑着驴。

“要说我说相声倒是也没多久,不过跟着师父也吃住了好几年,像我们这种打小跟着师父学艺的人叫儿徒,吃师父的,住师父的,就跟他的儿子没两样。”

传统的相声艺人对扇子的喜爱是毋庸置疑的,在传统相声段子《规矩论》里面把各个行业的人用扇子总结一句话,叫做“文胸武肚僧道领,书口役袖媒搧袖”。

“没辙了啊,老赵他中午吃太多了,下午就一直拉肚子,现在都给送医院去了。”

田佳妮倒是一点不客气,拉过何向东的手就一口啃了下去,痛的何向东龇牙咧嘴的。

何向东道:“这我哪儿知道啊,反正我师父让我过来了,我就来了呗。”

这一番贯口使下来,何向东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了,可见是卖了力气了。何向东一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并出二指指点而出,来了一个极漂亮的收尾:“后人有诗赞之曰:‘长坂坡前救赵云,喝退曹操百万军,姓张名飞字翼德,万古流芳莽撞人!”

这二赵指的就是著名的相声演员,赵世忠、赵振铎两位赵先生,老舍先生在60年代就称赞北京文艺界的名角就有“四马二赵”,这二赵说的就是这两位。

换好了大褂的何向东,喜滋滋问方文岐:“师父,我等会唱什么啊?”

方文岐道:“随你吧,你爱唱什么就唱什么?”

黄华也搭茬:“对,你要是实在不会唱,玩个杂耍,摆个倒立都行,只要能圆好沾子就都行。”

何向东道:“唱曲我还行,倒立不行,小师妹倒立那是一绝,黄叔你让你家菲菲穿上裙子,来个倒立,我保证沾子圆的比谁都好。”

“小混蛋,你给我站住。”黄华脱下鞋子,满场追杀何向东。

方文岐也是在那里笑,这叔侄两个人从来都是没大没小的瞎闹。

挨完收拾的何向东准备开场了,方文岐和黄华站到旁边去垂着手看着,何向东自己走到锅里面。

环顾了四周的人一眼,何向东从口袋里面拿出玉子板来,用右手拿好,先是打了一串花点。

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

板眼回归正常,何向东张嘴开场,嗓音清亮,鼻音悠然,韵味十足:

“汉高祖有道坐江山,有君正臣良万民安。

有一位三齐贤王名叫韩信,他灭罢了楚国把社稷来安。

这一日闲暇无事跨雕鞍在街前散逛,见一座卦棚摆在路南。

卦棚里坐定了一位道长,他仙容道骨骨道非凡……”

唱的是太平歌词《韩信算卦》。

周围赶集买货的人也被这唱曲的小孩吸引了,一来二来倒是聚了不少人过来。

“嘿,这小孩唱的是什么啊?真好听啊。”

“好像是太平歌词,我听我爷爷哼过几段,这小孩唱的还真有味啊。”

……

84年这会儿人民娱乐生活都很贫乏,虽说是电视开始走进千家万户,但走进的也仅仅是大城市里面那些有钱人家里面,像农村这边一个村子有一家有电视那可就了不得了,晚上全村的人都会围过去看,有电视的人家出门腰板都挺的比别人硬。

在这个娱乐基本靠吹牛,听戏基本靠哼哼的农村来说,曲艺艺人来表演卖艺,还是非常受欢迎的。

何向东自然唱的也好,台风很正,半点不露怯,不一会儿,这附近就聚起来不少人,沾子圆的非常好。

“九梁道巾头上戴,八卦仙衣身上穿。水火丝绦腰中系,水袜云鞋二足穿。”唱到这里,何向东来了一句夹白:“这老道没穿裤子,他甩镫离鞍下了马。”

观众们也笑。

何向东继续唱:

“进卦棚抽出来一根签,他未曾开言面带着笑。

口尊声:‘道长,要你听言,你算一算那万马营中谁能为首?

帅字旗能立在谁的门前?

谁能饮高皇三杯酒?黄金印能挂在谁的胸前?’

老道闻听睁开慧眼,忙把那铜盒拿在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