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清楚地记得大学毕业的酒席上,因为刚刚失恋不久,心里难受,她借机发泄,抱着酒瓶子满场飞,醉的yi塌糊涂,但是虽然说话打弯,头脑却是很清楚。那晚,沈涉中途来接瑾汐回去,她举着瓶子气势汹汹地逮住沈涉的领子,恶狠狠地说了yi句祝福的话。

“你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拿命来赔!”沈涉在电话里的语气真的冷到刺骨,冷的她即便隔着电话,仍是被冻的血液都要凝固起来。

“胡说八道!”他怒吼yi声,“你又是从哪听来的胡言乱语?简直就是狗屁不通!你不是我要的人?如果你不是我要的人,我为什么要为什么要”

“嗯。”朝露点头,把服务员拿来的可乐打开,倒进杯子里,“唉,每天画每天画,我现在看着画纸就想吐。原来觉得涂涂抹抹挺有意思的,现在真是受不了了,感觉这yi年把我yi辈子的画都给画完了。”

短短的四个字,却让她发起愁来,不知道该怎么回他,她想了半天,终于打了简短的几个字,“很好,谢谢。”

却不想她定定看着他,半天,才yi字yi顿地开口:“我当然不会,我永远不会骗你!”

然而,ting却丝毫反应都没有,就好像被笼罩在yi片阴云里,愁眉不展。

她愣了yi下,点点头,正在暗忖他怎么动作如此之快,下楼却见桌上的早餐yi动没动。她咬了咬嘴唇,跟着他走出去。

瑾汐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坐在沙发里,拿座机给沈涉打电话。

“呜”她被堵住,喊不出声,他嘴里的酒气蝎住她,yi阵混乱中只觉得唇上火辣辣的疼。

到你终止,不会再是别人

他盯着她憔悴的面容,她瘦弱的身形掩在宽大的针织外套下,更显出yi种令人揪心的弱小。心里跟着狠狠抽了yi下,他沉声开口,“我来了。”

这本是句废话,是他在大脑yi片空白的状态下信口胡说来掩饰自己的紧张,却不料她竟也怔怔点了点头,“我知道。”

他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讪讪关了门,走了几步,在距她床尾还有几米的地方停下,搓搓手,“公司有些事。”

“我知道。”她也低下头去。

屋里又静下去,yi边,苏敏揉揉发红的眼圈,起身道:“我翀霆干嘛去了,你们聊吧。”

待她出门后,沈涉又不自在地拽了拽领带,才道:“苏敏说你要见我。”

她咬咬嘴唇,应了yi声。

他坐下,大手撑着双膝,保持着英武的坐姿,像个慷慨赴死的武士,眼睛却偷偷瞥了瞥她的脸。

她又瘦了,原本有些嘟嘟的双颊凹下去,露出颧骨的突起。脸色苍白,杏核样的眼睛下方竟被生生逼出了眼袋,看上去十分憔悴。她的表情却很镇定,但他知道,她越镇定,越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

在人生最艰难的时日,他却不能陪在左右,她yi定在生气吧?

她yi定,打从心底恨死他了吧?

她yi定,对他感到失望吧?

她跟着他这些年,其实过得并不开心吧,付出了那么多,换来的却是再也不能有孩子的结局,她yi定伤透了心吧?

可是,你大概不知道吧,我的难过,其实并不比你少。

我的幼稚,不成熟,无能,日复yi日地侵蚀着我原本残存不多的自尊,这样的结果便是,我困惑,不知道今后,要如何去爱你。

可是,即便如此,我却不能再放手。

他低头,从大衣口袋里掏出yi个精巧的小盒子,黑色丝绒的,表层埋着深深浅浅的抓痕。

深吸yi口气,他像个傻子yi样,突然从椅子上站起,直直看着她的脸,然后,扑通yi声跪下去。

“你干什么?”她被吓yi跳,直起身来斥道。

他却用粗糙的大手握住她的手,她动弹不得,只能愣愣看着他坚毅的眉眼。

“十八岁的时候,我就想过要跟你结婚。虽然那时候你根本不搭理我。我每天在校园里看到你,都会在心里告诉自己:这就是我要的女人,总有yi天,她会跟我结婚的。没想到,转眼我就二十八了,却还没把你娶回家。我不知道其他的情侣是怎样的,我只是有点害怕,是不是时间过的久了,让我们都忘了当时在yi起的初衷。我知道,我可能不是最好的,不是最值得依靠的那个,但是卢瑾汐,我爱你。”

“我爱你,不会比任何人少。”

他定定看她yi会儿,才低头,打开盒子掏出那枚银光闪闪的戒指,几近颤抖地拿过她的手,将那枚指环套进她左手的无名指。

“我们走了很多弯路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保证不会再有那么多的曲折。你什么都不必怕,只要让我拉着你,我们yi起走下去,好不好?”

他的语气里,几乎暗带着几分哀求。

她盯着自己无名指上的戒指,怔怔走了好久的神,才抬眼,微微颤抖着,伸手把他眼角渗出的泪水抹掉。

“我也从很久以前,就盼着,什么时候,你能把我娶回家”她叹口气,声音低柔,像阵春天清晨拂过的微风。

“那时候,真的是日日想,夜夜想那个时候,我觉得我甚至可以为了你死掉。你yi个眼神,yi个动作,我就阵脚大乱,害怕自己是不是不够好,害怕你是不是没了兴趣”

“后来,日子久了,那份心情也就没有那么急了然后,我们之间开始出现很多不愉快,开始生出很多阻碍,开始,有人想要插足可是,即便这样,我都以为,终有yi日,我还是会嫁给你的。因为除了你,我不知道这辈子我还能跟谁在yi起。

你这个人,虽然嘴上硬,脾气暴,可是心眼却是顶好的。在yi起这么多年,如果说我从来没有怪过你怨过你,那是骗人的。可是,即便前yi秒你让我伤透心,下yi秒,我不受控制地就开始在心里给你找这样那样的理由,即便是上次,我说要分开可是心里,还是觉得过yi阵子,等到彼此都冷静下来了,我们还是能继续在yi起的。可是”

她yi时哽咽,只有仰头,把那些不听话的眼泪倒流进去。

他却傻了yi样,死死拽住她的手。好像不紧紧抓住她,下yi秒,她就会从他身边消失掉。

“可是?不,没有可是。瑾汐,我们会继续在yi起的,没有可是。”他急切地念叨着,眼神却缀满不安的情绪,似乎必须藉由她的肯定,他才会得到救赎。

然而,她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看着他,看了好久。

在这个间隙,她的右手,yi直都在细细摩挲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动作轻缓,坚定,像怀着某种眷念又敬畏的心情。

良久,她终于低下头去,轻轻褪下那枚象征着某种誓约的指环,轻轻放在他宽大的手掌里。

“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你还愿意娶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她强压着眉头的纠结,艰难地冲他笑了笑。

“你是个好人,沈涉我感激你,在过去这七年里,每yi个日日夜夜,为我所做的yi切这大概会是我这辈子里最美好的七年。”

“可是,你的请求,我不能答应”

“我不能跟你结婚。”

“不,并不只是结婚我希望,我们之间,也到此为止吧。”

她似乎是很轻的说出了最后yi句话,然而,这句话,却又强烈地好似yi枚炸弹,轰地yi声,在他心底的平原炸起yi片凄惨的血肉模糊。

他几乎是整个人呆了下去,好久,都似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他怔忪看她半晌,几秒钟后,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大笑起来。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吧?你yi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是在开玩笑”他几乎笑出眼泪,嘴里还在自我安慰般喃喃低语着。

“我不信,你在骗我,你在跟我开玩笑。你是因为我这几天把你自己撇在这里所以跟我怄气,你完全是想要撂几句狠话,让我以后不敢再把你yi个人扔下。你心里不是那样想的,你死都不会跟我分开。你说过,不管到哪,你都会陪着我你说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