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涵张口结舌——他该怎么说?说前世被害死之后自己就想要报复?说自己并没有想要利用赵文柏去达成他自己的目的?

李瑾涵一笑,闭上了眼睛。

一针见血,梅德低头:“大殿下误会梅德的意思了。楚氏的嫁妆,本来被微臣掌管着就十分不妥,现在大殿下想要取回嫁妆,梅德高兴还不急,又怎么会不愿意将嫁妆归还!”这话说得虚伪至极,李瑾涵听了只想冷笑——若是按照梅德的说法,他保管楚氏的嫁妆实在是勉为其难方才这么做的,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若是真的勉为其难,又怎么会前世今生都没有跟自己提过楚氏的嫁妆?!

岱川连忙正了一下脸色:“仁领很好,只是担忧大皇子,再三托属下问殿下能不能改变一下主意!”

“王后娘娘到……”

也罢,既来之则安之,明日再说吧!

“暗一,你逾矩了!”赵文柏披衣走到宫外,冷声道

王公公听了侍卫的嗤笑,不由面红耳赤起来,知道他自己说话有些不恰当,只是若是让那些秦国侍卫给拖出去,他几辈子的老脸也就不必要了,只能向着李瑾涵的方向道:“大皇子,大皇子,看在王上的份上,给奴婢留些脸吧!”

--原来,连这个也是周王和小梅氏一起编出来的吗?!

这不,这次见了李瑾涵,就有两三个看起来心直口快的人忍不住出安慰:“大殿下,嫡长制乃是我大周自古就传下来的,您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只是,秦国求亲……赵文柏……

蒋芝此时还不到四旬,虽说不再是年轻力壮,只是走起路来不说虎虎生风也可以说得上是十分矫健,李瑾涵是见过蒋芝病入膏肓时候的样子的,见此不由地又要眼圈一红,虽说马上就忍住了,可是仍然在心中反省他现在越来越容易掉泪了,不是男儿所为。

赵文松听了倒也不觉得什么,反而还嗤笑了一句:“你们周王室除了李瑾涵还真的就没有什么好人了!李浩这个当父亲的毒杀亲子,小梅氏这个亲姨母联络外家暗害自己的继子外甥,李锦哲这个当弟弟的差一点就要对自己的亲大哥动手,要是李瑾涵在天有灵,也不知道会不会为你们寒心!不对,他定是会后悔居然为杀母仇人做了那么多!”

那宫女答应一声,匆匆去了,李瑾涵却是面色大变地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攥住李太医官服的领口:“李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文柏怎么了?气力不够?怎么可能!”

李太医不耐地横了李瑾涵一眼:“王后娘娘听不懂人话不成?!”

不等李瑾涵答,李太医就自己回答了:“确实,王后娘娘根本就听不懂人话!微臣当初在大皇子出生的时候就对王后娘娘说过,王上虽说在未有孕之前身体十分强壮,只是大皇子的出声着实损伤了元气,日后的床事上还是要注意一点为好!王后娘娘答应的时候可是好好的,只是做的事却是真的让人觉得王后娘娘辜负了王上的厚爱!大皇子才四岁,王上的身体都还没有好,王后娘娘就又让王上坐了胎!王后娘娘,当真是好得很啊!”

李太医从来就不是一个口齿伶俐的人,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中满是漏洞,只是想来思维敏捷口吃清晰的李瑾涵听了他这话却是面色煞白,有些呆了。

李太医将李瑾涵劈头盖脸地说了一顿,又见着李瑾涵倍受打击的样子,顿时觉得好受许多。

只是,连批了李瑾涵一顿的李太医自己也没有预料到,李瑾涵呆了一会儿,伸出手来,对着他自己的脸颊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十声,旁人还没有反应过来,李瑾涵白皙的脸上已经变得一片通红!

李太医不意李瑾涵如此作为,连忙抢上去:“王后娘娘这是为何?难不成为了在王上生产完之后,让我等被王上斥责一番。亦或者是丢官流放?”李太医嘴上说得刻薄,只是为李瑾涵敷药的手却是轻得很,用的药也都是千金难买的好药——开玩笑,谁不知道秦王宠爱王后,若是让王上看到王后这副狼狈样子,别生产的时候没有什么不对,反而被王后的自残给弄得气得晕了过去!

李太医一时不妨,就将心里话给说了出去。

李瑾涵别的没有听到心里面去,只有“生产”二字听得入了耳入了心,李瑾涵连忙一把抓住李太医敷药的手:“李太医,文柏怎么样了?你说!”

李太医见了李瑾涵满脸的急迫,又想起室内王上惨白的脸色、微弱的呼吸,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到底是有些微自家王上不值,故意诈了李瑾涵一诈:“王上现在虽说气力有些不足,只是到底还有些危险……”

李太医故意顿了一顿,觉得李瑾涵握着自己的手不断地抖动,心中暗暗舒爽了好一会儿之后方才大慈悲地道:“只是王上腹中的孩儿怕是……”当孕妇遭遇危险时,是选择保住大人还是选择保住孩子?

李瑾涵不假思索道:“保住王上!”

李太医紧接着问了一句:“那王上腹中的胎儿呢?若是王上活了那胎就是死胎!”

李瑾涵面上不由流露出痛苦之色,但是他的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清清楚楚:“那就让他成为死胎了?”

李太医面上不由动容……

李太医还待探问几句,却又内侍急匆匆从内室走出:“李太医,李太医,王上快忍不住了!”

李太医大惊,李瑾涵闻也是大惊,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李瑾涵与李太医一起抢进去内室去了。

织金床单上,横卧着面色苍白的秦国国主赵文柏。

此时的赵文柏许是费了太多的力气,嘴唇被他自己咬得快破了皮,双眼紧紧闭着,呼吸微弱。

李瑾涵见了,心中大痛,扑上前去,偏又不敢太过打扰赵文柏,只能紧紧攥住赵文柏身下的织金床单,轻声而又焦急地问道:“文柏?文柏?文柏?”话语中的恩爱缠绵之意,令人动容。

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本来已经因着体力不支晕过去的赵文柏竟是悠悠睁开了眼睛:“瑾涵?你怎么进来了?”

李瑾涵只是深深地望着赵文柏:“文柏,我担心你!”

赵文柏却是不理他,只是搜寻着李太医的身影。

李太医见识不好,连忙就要趁着为赵文柏取汤药的机会多出去,只是赵文柏却是眼力十分之好,只是问道:“李太医,寡人不是要你将王后挡在门外,你怎么还让王后进来了?”赵文柏的声音微弱,只是话语中的威慑力却实在是惊人,竟然让隔了赵文柏很远的李太医听了他的话就跪了下来。

李瑾涵自从冲进来看到赵文柏的形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李太医方才是在蒙自己,心中十分地窝火。

只是李太医乃是闻名天下的神医,赵文柏男子生子本就艰难,寻常的名医都不能够完全保证能够保住赵文柏的命,他为了赵文柏与赵文柏腹中的胎儿,李瑾涵也不好对李太医多加责备,反而是十分地贴心。

见了赵文柏责备李太医,李瑾涵还要憋屈着去劝说赵文柏:“文柏,我是当朝王后,若是真的想要进来,他这一个小小太医又怎么拦得住!再说了,现在是你……你们父子要紧,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赵文柏也是实在没有力气了就连方才责备李太医的话也是硬撑着挤出来的,李瑾涵说的话也是有理,只得罢了。

李太医松了一口气,那前去端紫参汤的宫女已经将紫参汤从御药房给端回来了。

李太医连忙将紫参汤接过,又仔细鉴了一下那紫参汤中并无什么不好的食物掺杂其中,就赶紧端到赵文柏身前:“王上,请用!”

有王后李瑾涵在的地方,伺候赵文柏的活计自然是用不着他人的,李瑾涵已经一手扶住赵文柏,一手就手将李太医手中的紫参汤接过,又殷切地吹了吹,自己又亲口尝了尝凉热,方才放心地将紫参汤送到赵文柏的嘴边:“文柏,喝口紫参汤,也好涨涨气力!”

赵文柏此时也没有什么心思计较李瑾涵把自己当成是女人其实准确地说应当是孕妇一般照料,拼了命就着李瑾涵的手将紫参汤喝完。

赵文柏所喝的紫参汤是用千年紫参所炖成的,最是补充气力的,赵文柏喝完紫参汤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觉得幻神的气力恢复了不少。

赵文柏的气力恢复了,与此同时,也觉得身体小腹处坠得疼,他已经是受过一次生育之苦的人了,有点经验,知道这次怕是腹中的孩儿真的要出来了,不由呻吟出声。

只是他虽说以男儿之身为李瑾涵孕育了两个孩儿,只是到底在心底里还是认为自己是一个堂堂男儿,实在不愿意让自己的心爱之人李瑾涵看到自己生育时候的样子,是以,拼命挤出几句话来:“瑾涵,你出去!”

李瑾涵是赵文柏的知己兼爱人,自然知道赵文柏的心高气傲,只能一步一回头地离开。

内室里一片寂静,李瑾涵在焦灼等待着孩儿的出生。

“父后!父后!”五岁孩童的声音清脆,带着不知世事的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