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春玲她们艰难地爬上山岭,前面的担架队都下到半山坡了。青年女子们都大口喘气,渴得难受。于是放下担架,到两边找泉水喝。

“亲妈,如今我比过去壮实多啦,干活赶上了玉珊,再加一把劲,跟上春玲啦!”姑娘满心欢喜地说。

“对!孩子!你大爷一准使力气!”老东山用力地回答,走出两步,又转回来。

“好,妹妹,我听你的话,学春梅姐!”淑娴的声音提高了,用力站起来。

春玲上了山,曲折的山路,节节上升,通到山!”

振德抬起头,见春玲用锄杆扛着一篓子菜豆角、菜瓜出现在院子里。他问:“东坡的那块谷子锄完啦?”“完啦,爹!”春玲放下锄头,提着菜篓子进了屋门,“俺们女将加了油——嘿!那桂花嫂,都赛过我啦!俺们早干完,好回来理家务。爹,你怎么做饭呀,胳膊不痛吗?会开完了?”春玲敬爱地望着父亲。虽说老人在家炊事的遭数很多,可是女儿总是过意不去。

水山闪了一个踉跄,几乎跌进河里。他回了对方一脚。那人摔倒在堤上。

人们都屏住呼吸静心地听着,感情在激烈地翻腾。

“我知道民兵队长那时没进村,更不会去强奸军属。我想报告——能立功,又怕漏出我偷——受罚。”任保咕噜道,“教导员宽大我吧!”

春梅极力镇定自己,着急地问道:“爹!究竟是怎么回事,快说给我听听!”

曹振德周身受伤。他的衣服被撕碎了,剪、刀、锥,直向他肉上刺。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尖刃触肉,皮绽血流。振德的呼喊声已被巨大的疼痛所遏止,声音喑哑了。他颠踬摇晃,东一头西一头地撞荡,最后再无招架之力,闭眼垂头停了一会,沉重地栽倒下去。王镯子瞅人不注意,迅速地溜出了门。

指导员仍然含笑招呼道:“进屋坐吧,有事好商量。”“不用进去,在院子里说就行!”孙俊英本不想打冲锋,可是没人开腔,她怕她们的气焰消下去,不得已顶上一句。“那好,有事大家说吧。”党支书态度和蔼,极力想把空气缓和下来。

“是我。”孙俊英满不在乎,又加上一句,“是大家的意见!”“开会为的什么?”

孙俊英想,找到江水山家去,就不象是开会了,事过后她要受连累。于是她叫道:“不要去啦!他家那破草房,还盛不下咱们这些人呢!我派人去他家等他了,江水山一回家,拖也要把他拖来……”

“怎么样,成功啦?”孙俊英紧张地问。

水山被悲痛咬住心,没注意对方的情绪,他怀着同情而沉痛的感情说:“嫂子,我知道你会哭!我心里也不好受,没和指导员一块来看你。我想这时你会清醒一些了。你是共产党员,会经得住考验。我们该为仲亭哥骄傲,他不愧是穷人的儿子,真正的无产阶级战士!”他把奖状庄重地捧送上前:“嫂子,保存好这贵重的东西,共产党员的血就该这样流!”

“走?你走,撂下我,我跟谁去?你不能走,在家老老实实躲着,别再动他们好了。”

蒋殿人抡刀向江水山砍来。砰的一声,没等他刀出手,手脖子被江水山射出的子弹打折了。屠刀落在蒋殿人脚前。蒋殿人疯狂地蹿跳着叫骂:“江水山,你杀了我吧!我蒋殿人反正够本啦!哼,你以为我真救过你爹吗?呸!穷石匠,共产党!我想杀都杀不完!可惜叫江石匠留下你这末颗种子,我怎么没早砸死你……”

“今晚事要紧。好兄弟,你留在家吧,明天我留在家。”“明天,你老明天明天的,还有个头吗?我不听,非去不可!”

“爹,你又去粮库站岗?”

曹振德借故同王镯子的母亲谈过两次话,探测老太婆的口气,观察她的神色,并象平常一样,讲了些政府对过去犯过罪自动投诚的分子的宽大政策。这老太婆受到儿子和女儿王镯子的恫吓、警告,怕政府杀王井魁的头,所以守口如瓶,在指导员面前只是哭哭啼啼,诉说苦楚,不露真情。尽管她如此谨慎,但是作贼心虚,曹振德从她眼上、脸上、嘴上,还是察觉到她的反常,心里已拿定王井魁最近一定在她跟前露过面,也估计他可能迄今仍藏在家里或她知道的什么地方。不过振德怕惊动了老太婆,使王井魁知觉跑了,所以没动声色,也没频繁地找她谈话。他打算,逐渐地使老太婆确实相信坦白出犯罪的儿子,政府会宽大处理;其次,慢慢地能从她嘴里掏出王井魁的情况来。

老东山被憋得发出沉闷的呼噜声。

“你这说的什么话?”水山惊异地扬起眉毛。

“没哭,姐,没哭……”孩子擦拭不及,泪珠成串地往下淌。

桂花吃不住了,扛起锄头就走。春玲忙说:“嫂子,别生气,玉珊和你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