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错了,婆婆,请、请饶了我吧弱柳弱柳以后不敢了”细碎的求饶在哭泣声中断断续续地哽咽着,听来似是硬抽住了气,也像是快没了气。“求求您饶饶了弱柳吧”不管是不是真是她的错,求饶总没错,倘若不吭不声,那才真错,因为,婆婆就爱听她凄凄恻恻的求饶、爱听她悲悲惨惨的认错。“弱柳错了请饶、饶了我吧求求您饶了我吧”倘若听不到,婆婆便得不到报复的快戚,她的下场可就更悲惨了。

欸这这也能怪她吗

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状况,小狸跟朋友讲几句话后,一转眼,小朋友就不见了小狸吓个半死,原本以为她只是心情不好出去走赚可小狸到外面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到她人,小狸和另两个朋友到处寻寻觅觅,但怎么找都找不到惨了

“你整个人都有毛病。”

“说不定她受过什么刺激了”

“我可肯定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刺激。”

“喂喂我是你师弟耶怎么可以这样损我嘛”

“而我是你师兄,所以,我爱怎么说你就怎么说你。”

在床边各据一头打量酣睡的少女并“大加议论”的师兄弟俩说到这里突然中断,约莫是他们自己也觉得这段对话很无聊。片刻后,两人互视一眼后便先后走出内室在外室的桌案旁落坐,同样的,惠少渔又忍不住先开口了。

“九师兄,她那样子实在很不寻常,必定有原因的吧”

两眉间有几许思索的皱丝,慕容勿离沉吟半晌后才慢吞吞地问:“你注意到了吗她脸上有些许乌青。”

“九师兄的意思是说真的有人打过她可这又如何很多人都挨过打呀可没有人像她那样发疯的吧”

慕容勿离垂下半眼。“不只脸上有乌青,我抱她回来注意到她脸上有乌青之后就仔细检视过了,她不但脸上有乌青,腰部背部也都有乌青,而且双腿有折断过的痕迹,手臂有烧伤的疤痕、背部有撕裂伤、臀部有挫伤,总之,多年的旧伤、近时的新伤,她全身上下都是伤,即便是我看了都有点心惊动魄之感。”

惠少渔听得目瞪口呆。“天爷,她她是被虐待吗难怪会有那种反应。”

慕容勿离神情平静,眸底愤慨的光芒却跃动不已,“有人拿她当畜生般虐待,而她只不过是个不解世事的小女孩,那人却下得了如此毒手”他咬着牙顿了一下。“如果让我知道是谁”他没再说下去,可那冷厉的眼神已充分表达出他的未尽之言。

“不会是”惠少渔迟疑了一下。“她的爹娘”

慕容勿离双眉倏扬,随又纠结成一团。“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这一切都只能等她醒来后才能问个清楚了。”

“说得也是,那九师兄”

“嗯”

“记得别又吓着她罗”虽然好像不太容易。

慕容勿离唇角微勾挂出苦笑。“我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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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场好眠。

弱柳满足地从安详舒适的睡梦中醒来,惺忪的睡眼尚未睁开,唇瓣便已抢先绽出慵懒的微笑。

自从被瑞荷夫人买进将军府之后,她终于又能享受到这种阔别已久的祥和生活,除了吃饭睡觉养身体之外,再没有人骂她、打她、凌虐她了。虽然刚开始她依然战战兢兢地每夜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而且分不清楚哪边才是梦。

是美梦

抑或是噩梦

然而一个多月过去,真实感终于逐渐在她心中凝聚成形,于是她的意念更加坚定:她不想再回到过去那种由拳打脚踢、孤寂恐惧与潺潺泪水交织而成的日子了

所以,她必须努力完成瑞荷夫人的愿望,相对的,瑞荷夫人也会达成她的愿望,如此一来,她便可以如愿以偿地出家,永远摆脱过去的恐怖,继续在佛门中安度这种平静安稳的生活了。

唉光是想像就很美好啊

思绪仍旧停留在半梦半醒之间,她徐徐睁眼,微笑依然怡然慵懒;瞳眸悄悄流转,微笑蓦然冻结。

耶这这不是她的房间呀这是这是

老天,这是将军的房间

她怎么会在将军房里而她又是怎么会知道这是将军的房间

弱柳终于完全清醒过来了,她困惑又有些惶恐地起身坐在床褥间拚命回想,很快的,迟钝的思考齿轮开始启动运转,于是,所有发生过的事又逐一回到她脑海中,她的脸色也开始红橙黄绿蓝靛紫地变换不停。然后,在恐惧中,她想起昨夜,在绝望中,她又忆起今日,然后然后

咦咦咦然后呢她怎会跑到这里来的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地猛攒眉头之际,匆又察觉周遭空气似乎有什么异样,螓首忙转,畏缩的眼眸只一轻回便发现悄然静坐在远远那一头角落里的人,瞳孔一伸一缩,当即不自觉地惊喘一声,整个人又抱头骇成了一粒小肉包子了。

“将将将将军”她窒息地低喃。天哪、天哪她晚了一步、她晚了一步,她没把握住机会,她没来得及摆脱一切,她她犹豫得太久了,所以,上天又决定让她经历更多的痛苦了天哪这回她逃不过了,这回她真的逃不过了,她会被揍得更凄惨,会被伤害得更彻底,会

“不要害怕”

被凌虐得更咦

“我不会对你生气”

“更不会伤空口你”

欸真真的吗

“我发誓”

几乎过了一整炷香之后,弱柳才自两臂间的缝隙悄悄探出双眼她不敢相信他,昨儿夜里的他看起来是那样凶残暴戾呀

但是,他始终很有耐心地静坐在那一头,连根手指头也没有动一下,而且神情非常平静温和。

又过了一炷香

“可是可是昨儿晚上将军您”弱柳终于怯怯地开口了。“您”

“我最痛恨人家欺骗我,但是我也仅是把你们赶出府去,并没有伤害你们吧”

那倒是“那厶今天今天”

“我很生气你竟然如此轻匆自己的生命,也”慕容勿离轻泛苦笑。“也很生气自己竟然把你逼到绝路,如果我能多作一点思考,或许就不会演变成如今这种状况了。”

他居然在责怪自己吗

也许是他那抹苦笑打动了她,她开始相信他了。“将军真的真的不会打弱柳”

“我在战场上杀敌,也会惩罚歹徒恶吏,但是我这辈子从未曾对任何女人动过一根手指头。”慕容勿离的神情非常严肃,声音也非常严肃。

她终于相信他了。他原本毋须如此耐心地向她解释这么多,不是吗

于是,她放下了抱住脑袋的双臂,可身子仍是缩成一团,半张脸隐藏在缩至胸前的双膝后,再眨着犹豫的目光悄悄打量他。

“对、对不起,弱柳弱柳不适意欺骗将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