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兮我倒是给她留有一处藏东西的好地方,想那二人就算是掀了房子也未必能找到。那顾长泽就算是再狠辣,也断不会对自己女儿下手的,骨肉血亲,我和顾文泽虽无情分了,可是却对他甚是了解。“方瑜正了正色,看向颜兮,“颜兮,钱财均是身外之物,母亲其实更希望你可以成为一个坚强勇敢,仁慈又善良的好姑娘,母亲知道颜兮一定会幸福的,因为母亲会把自己今生没有的幸福全部都给你,不论多绝望的时候,你也一定要相信这一点……”

砰砰砰……

方瑜的这番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既饱含共事情谊,也点出了和在座每个人息息相关的利益,不由得让在场各位信服不已,纷纷点头,称赞道,顾夫人说的极是!

方瑜虚弱的看着他,一脸茫然,“什么事?”

只要有了这一出,虽然自己父亲的名声要臭了,可是那林晓玲也因此不可能在母亲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嫁进来了!起码可以拖延自己有个继母的时间!

方瑜捂住胸口哭了起来,“顾长泽,自嫁给你,我就知道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身上,既然如此,你为什么又要娶我?难道不是因为我方家那份丰厚的嫁妆?现在我要走了,我给我自己女儿留的东西你也要争?颜兮也是你的女儿,你不爱我,你难道不爱你的女儿?”

顾长泽感受到她身体的曲线,不由得又是一阵燥热,转过身就开始抚摩起来,林晓玲喘息着将顾长泽缠绕的更紧了,两个人又是抑制不住的要倒在床上,只听客房的门又是一阵敲击,“老爷,老爷。”

顾长泽皱起眉头,看向一脸欲求不满的林晓玲,说道,“你且收拾下,我现在过去看看,安排安排丧事。”

林晓玲哪里会听,她贴向顾长泽,双腿勾住他后,红唇随即附上了顾长泽的薄唇,“还需要你亲自安排吗?要你家管家安排就是了!想当初我那前夫过世,都是我屋里管家安排的呢!”

顾长泽虽然欲火难耐,可是想到方瑜已死,家中之事均要自己安排,只得轻轻推开她,“虽说是没有情分,可也算是夫妻一场,丧事我还是要给她办好的。”

林晓玲不悦的回到床上,“昨天不是说好了,今儿陪我的吗?现在还要去顾着那个死人!”

死人?顾长泽听说脸色骤然一沉,“你也知道她已经死了,你还要和死人计较什么呢?我女儿尚小,才六岁,家里也没有一个主事的人,这时候我不出来主持,岂不是都要乱了,你现在也别添乱了,赶紧继续睡,然后先回家,待我将这边的事情安排好,再接你过来。”

林晓玲不依不饶,拉着顾长泽的衣角,问,“你爱不爱我?”

顾长泽有些不耐烦,“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问我这种问题?”

“那你说你爱不爱嘛?”

“爱爱爱,我可以走了吗?”顾长泽无奈。

“那好,等你将方瑜丧事办完,我便带我女儿过来住了!”林晓玲面露喜色,“我那宅子我早就不想住了,那么小那么寒碜,哪儿有这里好啊!”

顾长泽长叹一口气,便和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佣人一道来了方瑜房中,他看着一脸苍白安详的方瑜,心情复杂,方瑜,真的,就这样去了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啊,为何自己的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失落?

你爱她吗?或者,这样问,你从来没有爱过她吗?

顾长泽的眼前浮现出,初遇方瑜的情景,那是一个美丽的让他自卑的女孩,她在秋千上甜甜的看着他笑,她的眼神满是对他的爱恋,她睿智,她优秀,她什么都比他强,她却甘心只在家中为他生儿育女,操持家务,就算如此,她的光芒依旧掩盖着他,于是,于是他就对她怀恨在心,就对她百般报复吗?不是因为她和母亲不和,才报复的吗?其实,难道,是因为这一点么?是为了证明他比她强么?

顾长泽心里顿时很不是滋味,原来他从来都不了解他自己!

他静静的看着已然逝去的方瑜,甚至希望她可以起来和自己斗嘴,骂自己狼心狗肺,说她唯一不如他的一点,就是她太爱他!

方瑜此生,最大的弱点,也是最大的不幸,竟然就是太爱我顾长泽!

顾长泽哑然失笑。

这边,顾颜兮依旧僵硬在床上,不敢呼吸,不敢看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流走,仿佛呼吸都能让她心痛,仿佛每一秒的逝去都在提醒她,你顾颜兮再一次失去了这世上最爱自己的那个人,仿佛只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才可以让她好受些!

砰砰砰,阮玉着急的敲着门,“大小姐,大小姐……”

顾颜兮蜷缩着自己的身体,眼里的泪水顿时涌了出来,她开始崩溃大哭起来,那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哭喊锥心似得,声声扎进阮玉的心中,阮玉越发的焦急起来,开始在门外大喊,“大小姐,大小姐,你开开门,你开开门,你开开门!”

阮玉看着依旧紧闭的大门,无奈之下,只得回到顾夫人的房间求助老爷,顾长泽听闻顾颜兮将自己关在门内后,眼里虽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但却转瞬即逝,他心想女儿颜兮也是不愿意接受母亲逝去的现实吧,于是他说道,“大小姐想一个人静一静,那你们就让她静一静罢!”

“可是,可是万一小姐想不开……”阮玉着急。

“胡说!”顾长泽怒,“我顾长泽的女儿怎么可能做那种蠢事!”

“都别说了,现在按照我刚刚吩咐的,各自去忙!”顾长泽走出房间,来到顾颜兮的门口,他听到顾颜兮极致痛心绝望的哭声,心里也是一痛,举起手想敲门,犹豫又犹豫,最终还是放下了。

方瑜的吊唁堂简简单单的设在了顾家庄园的另一栋较小的别墅里,那天,顾颜兮还是努力的将自己站了起来,她打开门,将那套放于门外的黑色的孝服穿上,头发梳上马尾,扎和孝服一并放着的白色纸花。

然后,顾颜兮,就这样神情木然的守在了母亲的灵前。

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顾颜兮麻木的看着人群来来去去,看着顾长泽没有丝毫难过,看着他兴致勃勃的招呼着那些来人,她觉得可笑极了,这就是自己的父亲,自己母亲的丈夫?前一世的自己为何还会想念自己的父亲?

可笑,为自己觉得可笑,为母亲觉得可笑。

还有荒唐,为这世界觉得荒唐,善良仁慈的人得不到善终,自私自我的人却能活的自在!

顾颜兮看向棺木里被鲜花包围的母亲,这是自己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看到这样的母亲了,她痛心又心生恐惧,茫然后退了一步,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眼泪簌簌的止不住的往下掉。

她依稀还记得,那一世的她,从来就没穿上这套衣服,也从来就不曾来到这个吊唁堂,她甚至连母亲离去时候的模样都没有看见过,这一世重生,却是这般真真切切的体会,这样的体会,却是这样的痛,痛到呼吸都是困难的。

“别伤心了。”

略微稚气的男音刚落,只见一块薰衣草味的真丝手帕就出现在顾颜兮的眼前,顾颜兮抬起头,一个形容温和的男孩,拧着眉头,正十分担忧的看着她,“别难过了,你母亲会在天上一直看着你,陪着你的!”

顾颜兮垂下眼帘,泪水依旧止不住,于是这个男孩蹲了下来,将手帕塞到颜兮手中,“真的,当初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爸爸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顾颜兮虽然悲伤难止,听到这般欣慰的话却也觉得感激,于是带着满脸的泪水还是冲着男孩笑了笑,那男孩看顾颜兮虽然流着泪,但是笑了,似乎立刻放心了许多,竟开始和顾颜兮聊了起来,“我叫白墨,你呢?”

“顾颜兮。”这一声,鼻音浓重,音量也小的几乎听不见。

白墨善解人意的笑了笑,说道,“你声音很好听。”

顾颜兮将头垂的更低了,她素净柔美的脸庞上,那两行眼泪始终默默流着,长长的睫毛上面,还沾着晶亮的泪珠,白墨心里一动,伸手就想拂去顾颜兮满脸的泪水,犹豫再三,在靠近的时候又将手缩了回来。

“顾颜兮,我可以做你朋友吗”,白墨小心翼翼的问。

顾颜兮点点头。

“所以,你没有了妈妈,你还有我这个朋友!”

顾颜兮抬起头,透过泪眼朦胧看向白墨,猛然觉得他似乎有些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只是她的记忆也模糊了,更是完全想不起在哪里曾遇见,她吸了吸鼻子,一哽一咽的说,“谢,谢你,白墨。”

白墨似乎是得到了鼓励,继续说道,“没事的,都会好起来的,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没有任何事情可以让人一直痛苦。”

是吗?没有任何一件事情可以让人一直痛苦吗?都会过去的,对吗?可是,为何,此时此刻,就是此时此刻的我,竟然这般的难过呢?

顾颜兮眼泪落的更加汹涌了起来。

白墨不知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看着顾颜兮越落越急的眼泪,顿时手足无措。

“墨儿,你做什么呢?快过来!”白墨的父亲,白成一脸严肃的看向他,白墨只得起身,离开了顾颜兮。

吊唁堂人很多,白墨只能远远地努力的看着顾颜兮,而顾颜兮那张小巧而精致的脸却因为纵横交错的泪水,竟然让他看不太清晰了,只觉那小小的身体正在颤抖着,不知为何,白墨发现,他的心原来也在跟着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