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抢过了茶,啪的放在了一边,“慢慢教,你又不是小孩子,人家都说三岁看老,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我以后还指望得上你的济?”

宁云随着王氏行礼。

宁云暗中心头一惊。

封侯加官的旨意一早传去了西北,传来史家的,是将王氏的三品淑人加封为一品夫人,赵氏的一品夫人又加赠了一个一品夫人名头,一品夫人林氏加封超品的敬宪侯夫人。

她一边摆着,一边笑道:“姑娘自打病好了,还转了性子,若是太太看了,定是欣慰不少,往日太太赶姑娘去学绣花,姑娘还记得吗?姑娘那时是死活都不肯,太太拗不过,只得把供奉师傅打了。”

二夫人端着茶盅,掩去神,不露痕迹的摇摇头。

“我又不是二房的姨娘,丫鬟,做什么活计,整日里恨不得把花在我身上的钱全揽回来,让她媳妇娘子自己做活。”湘云小声嘟囔了一句,暗地里不满的瞪了针线架子上的图案一眼,复而扬声道:“你倒是乖觉,先搁着吧,等我回来,赶赶工就是了。”

缤兰退了出去,不一会的功夫,捧了一盏茶盅过来,李昕借着茶水润润喉咙,然后又漱漱口,缤兰才捧了蜜水过来。

寻常人家,嫡出庶出女儿一般教养,都惹人闲话,更不必说谁都盯着的公侯之家。

尤其是嫡女比照姨娘的做活。

二婶在局者迷,做的也太过明显了。

“屋子里怎么这么暗?”兰云正拿着绣册,想和绣娘把绣衣上的花样给敲定,谁知道还没翻过几页,就觉得有些眼花,正巧没有什么话来回答湘云,不得不就此一语岔开了话题,有些不满的说道。

宁云往外面瞥了一眼,“下雪了。”

几个丫鬟连忙走了过来,调亮了灯芯,屋子里顿时明亮了不少。

湘云一拍手,有几分的懊恼的支着下巴,“今年倒是反常,自从进了腊月,就没几天晴天,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就着雪,整日里都下着,烦都烦死了。”

她倒转身把那些不愉快给忘了。

“你怎么不说今年的夏天也格外的凉快?”兰云反问道,然后转过身和名叫绮竹的丫鬟说话,“现下是什么时分了?”

绮竹转到了外间,不一会笑着走了回来,“回姑娘的话,自鸣钟走到了十二点。”

“都这个时辰了?”兰云有几分诧异,又亲自起身出去看了一眼,不好意思的走了回来,“一不留神,都到了正午时分了。”

兰云这一说,湘云果然觉得有点饿,肚子也争气的咕噜一响,逗得宁云兰云两人都笑了出来。

“要不在我这里吃吧,人多也热闹。”兰云果断开口。

这几日雪大风寒,太夫人早就吩咐各位姑娘都在房里吃自己的。

她话音未落,湘云拍着手大笑,“就等爱妹妹的这句话了。”

说着,自己被自己的饶舌逗得一笑。

宁云却开口说道:“一早就听说二姐姐房里有个会做糕点的厨子,那千层糕做的,绵软香甜,入口即化,可惜我却没有这个好福气,今天偏偏就多了一嘴,吩咐厨房备下别的吃得了。”

兰云连忙说道:“没事,要不告诉她们,把东西送到这里来。”她按住了宁云,不容推辞的和绮竹吩咐,“可是听清楚了?”

绮竹一福身,自去找知会厨房不提。

宁云虽然有心想早点和缤兰谈谈早先吩咐下去的事,此时却不好扶了兰云的面子,少不得不依着兰云的意思,答应着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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揽月阁。

王氏的消息倒是灵通,史鼐史鼎兄弟确实是都在揽月阁说话。

几个穿着掐牙红色带有一尺阔银边背心的丫鬟奉上新煮好的茶,行礼之后退了下去,把门掩上,远远的退了开去。

缤兰远远的绕了过来,看见一溜的丫鬟垂手肃立在廊下,窗户合的严严实实的,便停住了脚步。

她略微的等了等,窗户还是合着的。

看见合着的窗户,缤兰心中一块石头落地,也不复来的时候心里那般的恍然,偷偷的暗地里出了一口长气。

毕竟这是三老爷,她是下人,还是被主人吩咐去偷听的下人。

说不心虚都是假的。

缤兰看看身后和四周,确定没有人在注意她,便打算按照宁云的吩咐折回厨房的小院子里去。

谁知道她才迈出一步,吱呀一声,红扉窗应声而开。

碧影纱被风吹起,飞扬在半空,朦朦胧胧的罩着雪花,别有一番美感。

三老爷一身青色的直襟,风吹过,衣袂飞舞,因为是将领出身,神或多或少含有几分的煞气。

沉着脸,拧着眉,抿着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且,好巧不巧,他就站在了窗户口。

缤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偷偷的蹲在了不远处的窗沿下,留神打听。

她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靠的远,只得在心中念佛,保佑自己不被现。

只听史鼐悠然说道:“三弟你这就是你的想法?真是可笑,天真至极。”

他说话,是刻意的压低了声音。

史鼎长叹一声,道:“东方明就算再像鸾鸟,也不是凤凰,就是给披上那一层衣服,也不过都是装出来的几分仪态。你想把注下在她的身上,也得考虑考虑后果。”

话里话外,有几分鄙夷在其中,就连缤兰也能听得出来。

“真不真,假不假的,这都是无所谓的事,最后谁在位子上,才是正经的大事,那些无关紧要的,就是想来也是无益。”史鼐说道。

“你不懂这个道理吗?”史鼎回身,“如今这时候,你也不是不知道,风头正紧,下了注,可是一条路走到黑,撞了南墙,也不能回头。”

“赢了便罢,若是押错了呢?”

缤兰心中一颤。

“我只劝你一句,良禽择木而栖。”史鼐道,语气带有斩钉截铁般的坚决,“四王八公俱为一体,一直都是。谁手里有兵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谁手里握有着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