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认为是沈大姑娘所为？听说她还受了很重的伤呢。”
“死丫头，到底怎么回事？大老爷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吐血了？”一个婆子黑着脸训斥看门的小丫头，这人正是沈荣瑾的奶娘高嬷嬷。
初霜凑到沈荣华身边，低声说：“姑娘，府里来的车队还要尽早安排开，要不刘知府的轿子无法通行，你看大公子的脸色，还不知道一会儿要说什么呢。”
“大少爷，要不你派人再去催催。”一个身穿棉质竖褐的男子一脸急切。
沈荣华想了想，又问：“江嬷嬷安排人到京城给二老爷、三老爷报信了吗？”
“小女不知道该怎么说。”
白泷玛点了点头，冲沈阁老的灵位鞠了一个躬，说：“这些日子我也讨扰你老人家了，以后你有事能用到我，你就来跟你家二孙女说一声，让她转告我。”
初霜意识到事情复杂，试探着问：“姑娘，难道我们的猜测不对？”
鹂语忙回道：“奴婢也问他怎么知道王嬷嬷带的是牛羊肉，不是别的。他说一闻就能闻出来，不用检查，他还说凭他和宝旺的交情，也不好意思盘查王嬷嬷。”
无故最寂寞，圣勇大长公主即是如此。
“两位姑娘，依老奴看这是误会，亲姐妹能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江嬷嬷给沈荣华使了眼色，又说：“二姑娘年长一岁，是姐姐，多让让四姑娘。”
“二姑娘真真是大家闺秀，端庄大方，和善体下，要是没有二姑娘在篱园坐阵，老太爷还不知道……唉！”宋嫂子竟然抹起眼泪来了。
沈惟染了邪病，吴氏和沈臻萃是他的妻女，来篱园探望伺候理所当然。沈臻静和沈荣瑶也跟来了，为什么而来就不言而喻了。她们对外宣称是代沈老太太来探望四叔，总比直说是来找沈荣华麻烦要好听些。沈慷为女儿“着想”，怕沈臻静太闲遭人非议，赶紧牺牲了自己，让沈臻静这几天忙着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姑娘，你找奴婢？”初霜今天下午不当值，临时有事沈荣华会叫她。
墙倒众人推。
雁鸣离沈荣华很近，应该她先回答，她想了想，说：“江嬷嬷每隔一两年就从小丫头中选两个带在身边学规矩，一般调教两年。她去年选的小丫头除了白雨，还有一个叫青雨的。她教好的丫头都在二老爷身边伺候，姑娘想要白雨，还要等上今年一年。估计江嬷嬷不能直接答应姑娘，姑娘还要跟二老爷说。”
“他确实是吃饱了撑的。”沈荣华想起连成骏收剑时的倨傲，暗暗咬牙，又撇了撇嘴说：“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你家主子还在孝恩侯府乐呵着呢。等回到王府，他顶多是挨一顿家法，至少命还在，这多亏……”
沈慷点点头，不禁面露得意，冲京城方向抱拳并高声说：“圣上要亲临寒舍祭奠家父，这是沈氏一族之幸，津州百姓之福。承蒙皇上隆恩，准许贤妃娘娘和五皇子及几位公主省亲，届时沈家自是蓬荜生辉，满门荣光。”
“锁了。”连成骏冲沈荣华主仆出入的角门抬了抬下巴。
“梧桐苑的人怎么会怕二姑娘？这里面有事儿。”一个年轻媳妇撇着嘴说。
初霜冻得浑身发抖，她怕自己昏倒，紧咬牙关。马五要背她去木板房，被她拒绝了。她拖着冰冷沉重的身体，还不让沈荣华扶，硬是自己挪到了木板房。
“你、你怎么知道的？过年的时候你不是在京城吗”萧冲反应过来，追了连成骏几步，喊道：“哎！别把我和萧允混为一谈，我的事不用他闲吃萝卜淡操心。”
“姑娘，怡然居差一个一等丫头，一个二等丫头，老奴已禀报大太太了。大太太说让姑娘自己挑人，看中了就跟她说，再等等也行，府里三月还要进一批人。”
“快请进来。”沈荣华会心一笑，赶紧跳下炕迎接绿萝。
“老爷，事情到底怎么样了？”杜氏让沈臻静退出去，又谴退了下人，她亲自服侍沈慷换衣服，“京里来人说我母亲和大嫂都急病了，这可怎么办？”
不知林闻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跟沈逊独处了半个时辰，沈逊就醒了。接着，沈逊把自己关进书房五天五夜，没吃没喝，又是林闻把他弄出来的。
当年，林闻高中状元之后，在金殿上替万雪莹告状，差点惊掉金殿上一干人等的眼珠子。这还不是最劲爆的，最劲爆的在京城最繁华热闹的朱雀大街上。
“什么你呀我呀的？应该这么对长辈说话吗？你学的规矩呢？”杜氏长出一口气，低声斥责沈臻静，“今天江阳县主登门，你看你有多么小家子气，连五丫头、六丫头都不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同三丫头一样是贱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
沈荣华打开荷包，看到里面是她送给沈恺的那块暖玉，冷哼了一声。她昨晚把暖玉给沈恺，是想借给他把玩几天，怎么听语气好像这暖玉压根就是他的一样。
“不行——”林闻跳起来一声急喊，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新科状元回乡祭祖，林家不惜重金，为林闻摆足威仪。临行前，林闻分别给圣贤皇太后洛沧月、圣勇长公主和当今皇上各上奏折一封。他引古为据、针砭时弊，为治国安邦、清平四海提出许多独到的见解，令当权者击掌赞叹。
吴氏离得最近，看得最清，反应过来，一声尖叫，倒在沈老太太身上。沈老太太瞪大眼睛看了几眼，眼珠一吊，眼皮一番，昏死过去。沈臻静腾得一下站了起来，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张开，好半天才哭了一嗓子。三个小姑娘缩在沈老太太身后，身颤如筛糠，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孙婆子几人是金嬷嬷叫来的，一定是沈臻静授意的，打着沈老太太的幌子行事。棍子很粗，婆子力气又大，看来她们真想要她的命了。
万文娶妻时，其父尚未封万户侯，他娶的是同自家一起逃荒到苍狼山的一户杨姓人家的女儿。杨家只有几百亩土地，家底略薄，杨氏大字不识，相貌勉强说得过去，只是人精明能干。万家封侯那年，她生下了长子万仁，万武刚中举，她又生下了长女万春芳。这一子一女虽说相貌随杨氏，却被说成是万家的福星。
“孝顺？我看不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让父母长辈担忧，那是哪门子的孝顺？”沈荣华冷笑几声，“祖父常说大姐姐会处事、最明白，祖母更把大姐姐当知心人一样。大姐姐劝不了祖母，让祖母劳心生气就是做晚辈的不孝。若是不顾祖母的身体、名声，只为一己私利而火上浇油，就更是罪过了。”
“嬷嬷拣到金元宝了？这么高兴。”看到周嬷嬷笑得开心，沈荣华也很高兴。
“这是你们该得的。”沈荣华笑了笑，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五钱重的银角子递给鹂语，挑起眼角说：“这也是你该得的，凡该得的都是因本分而得。”
“什么事？你快说。”沈老太太立刻精神满满，昏黄的老眼里放出精光。
“你这丫头，嘴着实刁。”沈恺笑着嗔怪，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华儿，我知道你最懂事，委屈你了，我……”沈恺长叹一声，欲言又止。
“小王爷、小王爷——”高长史深知情况不妙，忙带王府的侍卫去追萧冲。
沈荣华听出了萧冲的话外之音，原来她被萧冲调戏也是某些人的精心设计。有人要利用萧冲，她就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萧冲这把笨剑刺向那些人。
“我要是轻视她，就不会给她送东西了，别拿她和我娘比，两个出身、际遇都不同的人，没可比性。”沈荣华放下书，给沈恺斟了一杯茶递过去，“既然记到水姨娘名下，我也认命了，父亲多跟我说说水姨娘，以后见面也有话题。”
沈荣华对锦鸡的分配令沈慷非常不满，若不是沈恺好言劝慰，并把沈荣华送他的锦鸡全部给了沈慷，沈慷就要把沈荣华叫去责骂了。
后来，她被三皇子送回杜家，沈臻静认为她得罪了权贵，伙同父母把她卖到了青楼。水姨娘从津州来到京城，想给她赎身，不知怎么惊动了沈慷的人。沈荣华又被杜家买了回去，而水姨娘则被沈慷等人安了一个私贩逃奴的罪名下狱了。
“你收拾好就在房里等，回去自然叫你。”沈慷紧锁眉头，语气极不耐烦。
“入套了，活该。”沈荣华正气沈恺不长心，听到窗外有响动，忙抬头看。
沈恺担心沈荣华害怕，忙补充说：“府里请来宫里的嬷嬷来教你们姐妹学规矩，过完年就到了。你年纪不小，老呆在庄子里，怕是人都呆废了。”
看到竹筐里有一把明晃晃的镰刀，还有几把干豆角、几块干蘑菇，沈荣华长叹一声，心中酸涩。她认为自己活得很痛苦，其实比她生存不易的大有人在。
这人看着很大气，没想到这么矫情，还小心眼。
沈荣华很想笑，可她恨沈慷和沈老太太等人恨得心疼，根本笑不出来。此事成与不成，由不得沈荣华做主，关键要看连成骏是否同意。她和连成骏只有一面之缘，但她笃定连成骏不会任人拿捏，看来沈慷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嬷嬷，我想喝红豆桂圆汤了。”沈荣华打断周嬷嬷的话，让她出去拿汤了。
“多谢公子。”沈荣华冲门房施了一礼，暗自松了口气，虫七这个主子虽说冷酷嗜杀，却是一个讲规则的人，还有几分真性情。
“奴婢笑虫七呢，他昨晚带着他两个手下，差点没把伺候四姑娘的丫头婆子折腾死。他还嚷嚷着说自己这叫助人为乐，佟嬷嬷说他是倒打一耙，助人为恶。”
“怎么折腾的？”沈荣华微微皱眉，若丫头身上留下外伤就好说不好听了。
昨天，沈荣华借江嬷嬷的怨气收拾沈荣瑶主仆，把沈荣瑶关进了祠堂，又让人扒掉伺候她的丫头婆子的外衣、绑住她们的双手扔到祠堂前面的空地上。仲春夜寒，沈荣华是想冻他们一夜，再顺便下点“猛药”折腾她们一番。
白泷玛不是想要美妞吗？一下子给他送去这么多，就让他尽情地装神弄鬼当祖宗吧！怎么在外面折腾那群丫头婆子的人又成虫七和他两个手下了？
“装黑白无常、扮索命恶鬼，追着那群丫头婆子满空场跑，吓得她们爹娘乱叫。他们闹腾一刻钟，就去睡半个时辰，那群丫头婆子刚安定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开始被‘鬼’追。她们整整跑了一夜，浑身都往下滴水，分不清是汗是尿。天亮了，鬼没了，她们都在空场上睡觉呢，睡得可香了，踹都踹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