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欣儿大大的眼里满满的哀求,“小妹……”

纪君眉举步就走。

“纪老板。”她很快就妥协,连声唤道。

再次停下来望着她,“有什么事?”

“可不可以请你求求爷爷,让我们回顾家住?”史欣儿上前几步,低声下气地说道:“三娘和四娘都生病了,我们别说治病,就连吃饭的银两都没有,请你看在大家……”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帮我们在爷爷面前求个情,真的,我娘知错了。”

纪君眉望了眼那个被人劝住的嚣张妇人,唇边的笑更冷,那副模样,还说知错,真以为别人都是白痴?更何况,就算知错又怎样?

“史家的事,与顾家再无关系。”她淡淡地开口。

“无关?”听到这话,伍翠珍像是被人捅了心窝子般,双手叉腰破口大骂起来:“你史君眉是史成望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你从小到大好歹也叫我一声二娘吧,哪有女儿说跟自己娘亲无关的道理?好,就算你跟我无关,那欣儿呢?她可是你的姊姊,你有脸说你跟她也无关?”

纪君眉平静地望着她,不说话也不答腔,看她怎么闹。

“如今倒好,你自己踩上高枝儿了,就想着踹下娘亲和姊姊们,可真有良心,白养了你那么大,有钱的时候死赖在家里不滚,现在看你爹爹落魄了,被流放了,你倒好,拍拍p股连姓都改了,史成望,你也不瞧瞧你养的好女儿哟!”伍翠珍越说越来劲,索性一把坐到地上,哭天喊地指日抹泪,“我今儿就豁出我这张老脸来,让大家都来看看,他史成望养了个什么样的女儿,害自己娘亲和姊姊,大家瞧瞧,她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们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世上的人皆是爱热闹的,何况顾家原本就是非多,如今当街闹了这么一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街上就已经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纪君眉就站在旁边,既不说话也不走开,就看着她,像是在看戏般。

“当年的恩恩怨怨就算有错,也是史成望一个人的错,古话都有说,祸不及妻儿,何况你自己也是史成望的女儿,怎么就这么狠心,把我们这几房都赶尽杀绝,吃没得吃、喝没得喝,就连你姊姊们的婚事也都给耽误下来,你年纪小小,心肠这么狠毒啊你。”

“你胡说什么!”见骂到自家小姐头上,晴月开口斥责道。

“你一个贱丫头,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伍翠珍跳起来冲向她,手指头快要戳到晴月的眼皮上,“我再落魄再穷,好歹也是史家的二姨娘,你一个奴才敢这样跟我说话,啊?”

“这就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当主子的攀龙附凤、埋没良心,这当奴才的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伍翠珍的妹妹伍翠宝也开口帮腔。

“就是。”她的嫂子王艳桃接着往下说:“我家妹妹嫁入你们史家,可真是一天福都没有享到,现在越发被女儿给踩到头上,以为她娘家没人了,对吧?”

“姨妈、婶婶,你们别说了……”史欣儿可怜兮兮地劝道。

“欣儿,做人不要太善良。”伍翠宝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姊姊,“你瞧你娘,就是因为太善良,才被人欺负成这样。”

“今儿你们顾家不给我们个说法,我们是不会甘休的,索性豁出来大家闹个没脸,别以为你们攀上辅政亲王就可以这么欺凌我们!”有人撑腰,伍翠珍的嗓门更大,吼得整条街都听到了。

可笑,见她越说越不象样,纪君眉听够了,转身往铺子里走去。

“你敢走?你敢就这样走?”伍翠珍尖叫着爬起来:“史君眉,你这个小贱人,你敢不把我放在眼里!好,我今天就坐在这里等顾誉东回来,我倒要问问他,看他教出来的贱丫头,一个……”像是想到什么般猛地住口,看见纪君眉冰冷的目光,她心中的气又上来,“一个眼里就只认钱,连自己姓什么都不顾!”

纪君眉随她骂,依旧fqxs只是冷冷瞪她。

“你瞪什么瞪?瞧瞧你那狐媚子的眼睛,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娘一模……”

“你再多说一句。”纪君眉上前几步近她,微笑着鼓励,“说呀,我听着呢。”

伍翠珍的话卡在喉咙里,像是有东西在里面滚动般,张着口只能发出干哑的声响,半晌,选是不敢再往下说,嘴却还是张得老大。

“哎哟,各位街坊,大家都来评评理,看看这女儿欺负娘亲的场面,可真页是我们紫旭国开国以来头一桩呢,皇上一向都是以仁孝治国呀,百善孝为先,瞧瞧这顾家的当家,居然在大家的面前就这样欺负自己的母亲。”王艳桃大声地嚷了起来,反正她死猪不怕开水烫,就算有事也是伍翠珍的事,与她无关,她乐得在这里教唆,闹大了才好呢。

被自己嫂嫂那么一喊,伍翠珍立刻底气又足了,“好你个死丫头,连我都敢顶撞,大家来看看,评评理,我好歹是她二姨娘,她就这么对待我!顾家说是说家大业大,可却如此欺负我们这些女人,我们老的老、少的少,没有靠山、没有后台,只能被你们欺负,我不活了,我今天就死在你们顾家的铺子前,看你们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涕泪横流,她直接在地上打滚撒泼,这泼辣的女子当街骂架,从来都是滚地哭骂的,伍翠珍被自己嫂嫂一点拨,立刻发扬光大。

“娘,您不要这样,小妹她也不想的。”史欣儿哭得肩膀颤抖,在一旁细声说道:“她一向最乖巧听话,不会这般不孝让您……”接下来的话并没有说完,她就哭得句不成句。

可是话大家都听明白了,如果纪君眉今天让伍翠珍撞死在顾家店铺门前,她就是不孝、不仁,没有良心,谁都不会记得是伍翠珍自己来骂、来闹、来撞墙,只会说纪君眉死娘亲。

软刀子杀人,才是最痛!

“小姐,你看这……”常孝正带着铺子里一帮伙计站在纪君眉的身后,急得直搓手,这事可真不好办,太棘手,如果老太爷在家,辈分摆在那里,就什么事情都不会有了,偏偏不在,纪君眉就是再有手段,她是个晚辈,很多事情都轻不得也重不得,有理也说不清楚,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自古以来,胆大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怕连脸都不要的,这会子伍氏一家将脸面揉到地上,自己踩给人看,只怕处理起来会很难。

纪君眉望着她们的神情一片冰冷,看来今天她们是铁了心要闹上一场,闹便闹了,以为她还是以前那个被她们随便欺负、随便折磨的纪君眉吗?

她们错了,大大算错她的性子了。

“常叔。”

“是。”

“报官。”

“啊?”

“既然要闹出人命,自然要报官。”她冷静无比地说道:“我们顾家从来不吃哑巴亏。”

“是。”

伍氏等人见常孝正真的打算使人去报官,立刻慌了手脚,立刻去拦,“不准去!”

“好你个史君眉,你是真的要死自己的娘……”

“史二夫人,请你搞清楚,第一,我不姓史,史家的族谱里也没有我的名字;第二,我的娘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过世,哪里又来一个娘?第三,顾家与史家早已无瓜葛,这可是报官府审批,有公文书记为证。你要闹、要撞死,随便你,等官府派人来,看你是要在这里撞或者去衙门撞,哪里撞舒服,你自己挑,与我纪君眉无关。”语调没有起伏,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大家都听了个分明。

众人哄笑起来,伍翠珍的脸挂不住了,大哭着捶胸。

王艳桃和伍翠宝跳出来,“你们大家来看看,他们顾家仗着自己是辅政王爷的亲戚,有王爷撑腰,就以为官府拿他们没办法,在我们这里作威作福,肯定是王爷帮着他们来害我们弱质女流。”

伍翠珍立刻配合地将头往地上撞,“哎哟,我不活了……”

真是一场闹剧,可笑的是她居然还在其中,纪君眉再也看不下去,完全浪费时间,转身准备走人。

“你这小贱人,不准走!”见她要走,伍翠珍立刻又手脚俐落地爬起来去拦,额头上完好无损,她本来今天就打算把事情闹开来,以为这死丫头不敢把事情闹大,想趁顾家那个老不死的不在家,她们先住进来占个地方,等老东西回来,她们再假意认错把事情揭过去就算了,毕竟,是死丫头让她们住进去的,老东西那么爱惜她,不会忍心逆她的意。

谁想到,当年那个任她欺负的死丫头,居然油盐不进、软硬不受,不怕没脸,直接就说要报官,这可怎么得了!

伍翠珍站在她面前,见她那张冰冷的脸蛋,猛然间,时光好像流转到当年那张含愁的可恶脸蛋,勾得吏成望夜夜往她房里去,狐媚、妖精,都是贱人!

她怒shubaojie上心头,抬手就打算一巴掌轰烂那张可恶的脸蛋,出口恶气。

谁都没有料到她会突然动手,纪君眉都没有想到,今时今日的伍翠珍居然还敢对她动粗,而且她非常熟练、非常顺手,又快又狠,眼看纪君眉就要闪避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