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目交投的瞬间,她的脑际一片空白,她甚至忘记了要怎样呼吸,整个人宛如被施了定身咒般,身体没法动弹,仅能僵立在原地,眼睁睁的看著男人逐步走近自己。

她转醒过来,半睁著惺忪的眼睛看著他。

你将会被谁抱紧唱什麽歌哄她开心

女生只不过一个含糊的音节而已,电话彼端的人像是发现了什麽惊天动地的事般激动万分。小玫!你终於接电话了!

看著女同学离去的身影,她才稍为松了口气,可眼睛却在瞄到簿子下方的名字,全身的神经又不自控地绷紧著。

然後,一抹身影逐渐在他眼前呈现。

我知道。

後脑勺挨靠後方的灰墙,男生睇著坐在床角的室友,续言,沉厚的嗓夹带歉疚。sorry,我今天的语气重了些。

嫂子就在里头……

ice表情木纳如石雕,托了托下巴,方向是那条筑在巷壁上的铁梯下方。

就缚在那边。

金发男子循著方向走去,ice尾随在後。

铁梯下方,有个约莫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人半跪在地上,他身上穿的西装有点凌乱,两膝的布料更因浸在地面上其中一处小低洼而濡染成一个大大的湿印,往上一看,只见他一双壮腕被绳捆缚在一条生锈的铁枝上,嘴巴被人用牛皮胶纸封著,略为饱满的国字脸上满布水滴,不晓得雨水还是汗水所造成的,只见他神色略显慌张的盯著那两名逐渐走近自己的二人直瞧。

金发男子蹲下来,勾起一方的唇际,一双淡眸注视中年男人的脸,毫不客气的将中年男人眼底下的恐惧尽收眼底。

嘶──毫无预警地,一只白皙的大手探来,鲁地撕开了封著中年男人嘴巴的牛皮胶纸。

嘴巴一旦得到释放,中年男人就破口大骂,气焰大到不得了。

弘天行,你这混小子,竟然敢派人把我抓来,还缚在这里,你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阿叔放在眼内?!

闻言,弘天行也没动怒,反而像是发现了什麽可笑的事情似的,笑弧迳自加深,颓然抬高长臂,大手一扬,慵懒地下达命令:来替虎哥松绑,记紧要温柔些。

两名手下听令上前,解开缚在腕门上的绳。

天行小子,算你识趣,这次的事,阿叔为人大量,就不跟你计较。松绑後,中年男人略带纹路脸上的紧张情绪消去了一大半,厚掌揉了揉那勒出几条红痕的虎门,开始摆起架子来,一副自以为占尽优势的嘴脸,跩得喷泪。

哦喔?阿叔还真是出奇的深明大义呢。弘天行侧一侧头,俊容的笑意更浓,傲然而立,一双墨色眼眸睇著那名踩著狼疮脚步往另一边的巷口去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想通过巷口,可是堵在该处的人墙并没散开,继续伫立在原处,手持著铁水管,像尊石像般立在该处,挡著他的去路。

中年男人心中游走过一丝慌乱,转身指著弘天行,发难。

喂,天行小子,你还不叫你的手下让路?!

弘天行双臂交叠於前,嘴里嚼著口香糖,笑著冷讽:敢情是我记太差吗?我记得我只说了松绑而已,何时说过要放你走?

猝不及防地,後方有一名手下穿过并列而站的人墙,两手提著一个半盛满了的铁制方桶子,朝中年男人身上一泼,没有半点颜色的体溅得中年男人一身湿透。

干嘛?!

这是什麽来的……中年男人不其然地倒退了数步,匆匆睥了那名肇手者一眼,便执起衣服领口用力地嗅了嗅湿布料上所散发出来的浓烈气味。

是……火水?

这项认知方打入脑际,中年男人表情僵硬的伫立在原地,惊恐的眸光投在矗立在对面看好戏的弘天行。一丝寒意悄悄爬过心底,中年男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但为了不让对方得悉自己怯场,他以咆哮来隐藏恐惧。

天行小子,大家都是自己人,你想做什麽?!

做什麽?寡情的薄唇轻声重复那个教他感兴趣的字眼,俊容上的笑意瞬间抹掉,那向来淡薄不带半点情感的眸光此刻却迸出接近零度的冷光,弘天行慢条斯理地给予应,并自裤袋里掏出打火机,指腹一按,带蓝的橙红光的小火苗跃现,他将点著了的火机挪移到搁在巷壁的一堆垃圾,垃圾一下子被点燃,耀眼的火光映照那冷峻好看的五官,不消半秒,便照常了原是暗的後巷。

自然是替逆天清理门户。

火焰蔓延的速度如斯迅速,看得那名被淋得一身火水的中年男人更是慌张,方正的脸上几乎是同时揉合了慌乱与及愤怒两种情绪。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

大手把玩著火机,弘天行迈开傲人的长腿,一步一步的往中年男人走去,中年男人意欲後退,可却深知後无去路,被逼待在原地,作犹如困兽般的无谓挣扎。

天行小子,你冷静些……

哦?

你要知道,要是你动了我一汗毛,就得背上欺师灭祖的罪名──

空出来的大手探来,弘天行一把揪住中年男人前的衣衫,拉近自己,深沉如子夜般的瞳眸半眯著,他冷硬地说,每一字一句如冰块一一丢到中年男人的头上去。

不晓得是谁勾结外人,密谋吞并逆天?

说话时,拇指一按一放,打火机上的火苗时而冒出、时而熄灭,离那张惊慌的方脸上只有一寸半的距离,吓得中年男人胆战心惊,连动作都不敢太大,就怕一个不小心,他就会像方才那堆垃圾一样被点燃。

天行小子,有事可以慢慢说,火机挪开些少才好说话呀……

哦喔?冒著一束小火光的打火机凑近了半寸,弘天行微偏过头,眼一眯,他续言,又是那种挟带著挑衅意味的慢条斯理口吻。那你即是说现在不好说话吗?

喉结上下滚动,中年男人咽下了几口紧张的唾,嗓音带颤地道:我没有这个意思……

哦?弘天行剑眉一挑,勾唇冷笑,极具威胁的打火机挪开了些少。

那你是什麽意思?说来给我听听……

眼看危险物远离了自己几分,中年男人吞了几口紧张的唾,忙怯声道:天行小子,我看你是误信某些立心不良的人的话,误会了什麽吧……

误会?

误会嘛……弘天行装作一副很受教的样子,点了点头,修长的五指抓过ice递来的墨录色的威士忌酒瓶,他握著瓶颈,用力上下移动。

世上哪有这麽多误会?!

啵的一声,瓶塞因猛力的摇晃而弹飞出去,冒著白泡的酒顿时喷洒而出,喷得中年男人满脸皆是,连头发都无一幸免。

这样你的气就消了吧?中年男人露出谄媚的笑容,卑躬屈膝地问。

狠抹上一双野兽般的黑眼,弘天行反手握过酒瓶的瓶颈,长臂一挥,就将空无酒物的酒瓶朝中年男人的脑袋敲下去,清脆的玻璃破裂声一落,中年男人顿时被打得头晕目眩,外加头破血流。

下一个瞬间,一记重拳揍落在中年男人的腹上去,受到重击的中年男人马上口喷鲜血,触目的血都溅到弘天行的身上,玷污他身上穿的黑皮革。厌恶的情绪爬上俊容,弘天行脚跟半旋,曲膝一踢,在相同的位置补上一记侧踢,狠狠把中年男人踢翻到石地上。

黑色厚底的军靴往跌趴在地上的中年男人踏前一步,弘天行俯视那名动弹不得的狼狈男人。

呐……天行小子你硬是要吭我,我自然能承受得起,但你要动我,得先问过冯爷──

如黑夜融为一体的瞳眸冷睨著那张血水与汗水交融的方脸,残酷的拇指用力地按下打火机顶端的小按钮,泛著蓝芒的橙红的一小束火焰跃出,稍稍使劲,用作开关的按钮没入火机身上,即使他松开了指,按钮还是没弹回原处,美丽的火焰依然在湿冷的空气中诡异地舞动著。

我相信冯爷会很高兴我替他清理门户。

火光映在黑色眸心上,持著打火机的五指一松,打火机落在中年男人背上的衣料,然後,彷佛碰触了易燃物那般,火一下子烧起上来,止也止不住。

看著那名企图弄熄迅速蔓延火种,但奈何却因为身受重创而有心无力,只能哀叫著、作出最後挣扎,然後最後落得被熊熊烈火焚烧下场的男人,弘天行只是冷眼旁观,无动於衷,毅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