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无雨暗暗好笑,只得道:“在下姓叶,在常胜王手下做事。”他“常胜王”三个字一出口,另一个门子脚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先一个门子还想说话,后一人拉拉他衣袖,道:“叶大人先请进来,我们……我们这就给您请去。”

八章情动

戴左儿感激他如此细心,却又不禁暗暗好笑,心想这老头着实事多,婆婆妈妈。耐着性子好容易听完,林安这才教她前往常胜王寑宫应当怎样怎样走,戴左儿急于摆脱他,快步溜之大吉。

莫应儿听她这话外之意,竟似自己在无理趣闹一般,虽说她生性温柔不擅发火,也气的脸色忽红忽白,那皮氏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道:“我家夫人教你泡茶,谁教你这般啰嗦?我看是要人掌你二十记嘴,才该分得清尊卑!”

花椰又点了点头,龙忘海很是颓然,哭笑不得。他早知道常胜王是个放荡之人,但却万万没想他居然也被自己的女儿吸引,居然还搞到怀孕的地步。龙忘海心中松了口气,道:“王爷下令你打掉胎儿?”花椰皱眉不语,微微摇头。龙忘海更是吃惊。王爷居然还想把孩子保住?花椰却又摇头:“王爷还没下决定……”龙忘海叹气。常胜王哪怕只犹豫片刻,那也是对女儿有真情所致。

——王爷,我从昆州千里随您而来,您怎能如此待我!

莫应儿被她说中心事,面色大变,沉默不语。张淡香假作不知,笑道:“‘玉台新咏’之中,我最喜欢的便是那首‘日出东南隅’,不知夫人喜欢的又是哪一首?”莫应儿轻声道:“我……妹妹……就是那首‘孔雀东南飞’了。”张淡香剥个果子递给她,笑道:“别净想那不开心的事,人活在这世上也没几日,开心一日算一日。——待天晴了,咱们教厨子做些点心,约些相好的姐妹,一同到后院子赏看桃花,可好?”

二侍各自回房,柳无阳次日清晨便偷偷到城门之上观看,果见常胜王与叶无雨带了一队人骑马向北而去。柳无阳暗暗心喜,又溜回到房间,竟无人察觉。挨到卯时,天色已大

八章不奉天

常胜王微微皱眉,在床榻上侧卧,笑道:“你可知,寡人甚爱这里清净,第一次和最后一次召幸某人,一般都是在这里。”他伸手摸着床头雕刻的虎头。

龙忘海苦笑道:“我哪里至善至孝……”听出不对,反问道:“接替我老师?”张淡香别过脸去,冷冷的道:“先生的老师,可是姓周?可是在王府中任‘大司乐’?”龙忘海还未答话,张淡香继续道:“听说王爷将上京时,周先生在登山时便摔下山崖,如今仍不知所踪。”

七章禽兽不如

从前,一个男子在路边,偶然看到有人要杀一只白鹤,他看到白鹤哀求的眼神,心中不忍,于是出钱将它买下,之后放了生。

若是有个收入,银钱赚着花着着还不觉怎样,待没有收入,只靠父亲积攒下了那几十两银子,生活马上便显得非常紧张,何况刘氏又本就是个爱虚荣的人。那几十两银钱一直埋在灶台之下,想用时便伸手摸取,还不到过年,居然就见了底。二人的日子便又苦了起来——不,是比原先还差。原先帮人打打短工,虽然吃不饱,但也饿不着,可是现在却连锅也揭不开了。刘氏天天哭闹,向四邻抱怨袁泰无能,袁泰也恼起来,一顿耳刮子把刘氏抽回了娘家,闭门不出了。

所以张淡香尽管早已存够数十倍于能够为自己赎身的钱,她也宁愿只在“怡云阁”里做她的花魁。

和刚才的感觉,完全不同。

“花椰子回来了?”听到消息的花隐寒拦住陈嬷。

“你不知道——”

花露珠成年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事就是她成年过后三个月,就该出阁了。

叶无雨觉得她必然是有所发现,却不明白她为甚么不能告诉自己,深深向她凝视半晌,花椰始终不看他。叶无雨只得叹了一声,道:“叶某……失礼了。”后退一步道:“叶某先走一步。”推门而出。

待他出门,花椰也慢慢步出门外,这日天气不甚好,阵阵凉风吹过,片片树叶在风中摇摆。花椰走到一棵树下,抬头仰望树梢,感觉身后有风抚动,轻叹一声,道:“奴婢早该料到一些事。”

她身后,那个一身白衣、银线缘边、白发红眸的男子唇角冷冷的勾起一抹微笑:“比如?”

花椰并不回头,似是早知道身后有人:“比如这里是王府,大门前镶有照妖宝镜,门口还叔宝、敬德二位门神护架,一般的妖魔鬼怪,又怎能如此轻易而堂而黄之的自由来去?奴婢却未曾想到此节,当真愚钝。”

玦明视挑眉,唇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你已明白了真相?”

花椰咬唇,颤声道:“奴婢不敢相信,奴婢所想之事是事实。”

玦明视慢慢绕到她的身前,冷冷的笑道:“你当相信,因为这才是唯一的答案。”

花椰不看他,眼望着地,似是说给他听,又似是自言自语:“消失的人会觉得时间出现跳跃,其实并非因为失去记忆,而是‘那里’的时间,本就比人间快了百倍。”玦明视冷笑道:“不错。”花椰道:“那必不是妖魔所在之处,因为妖魔的居所,仍然只是人间一隅。”玦明视挑眉冷笑,道:“不错。”花椰道:“所以失踪的人再出现之时,相隔的时间,才会以‘年’计数。”玦明视冷笑道:“这是一样的理由。”

花椰抬头看他,长出一口气,道:“最大的提示,其实是公子的真身。”玦明视挑眉,花椰继续道:“公子对我母亲如此熟悉,而且公子恨奴婢,却似乎是因为奴婢是母亲的女儿。”玦明视压下双眉,雪白的脸颊上渐渐呈现怒色,花椰继续道:“公子并不是因为奴婢是母亲的女儿才恨奴婢,而是因为奴婢的父亲是凡人,对么?”

其实无需玦明视回答,他那因鄙视、轻蔑、愤怒而扭曲的脸已经回答了花椰的问题。花椰无所惧,淡然看着他,平淡的问:“奴婢只想知道,奴婢的母亲,是否便是奴婢所想的那个人?”

玦明视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到自己近旁,冷冷的道:“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一面问,一面摸索着花椰的腰带,用力扯开。

花椰并不反抗,淡然道:“那么奴婢便大概明白了奴婢在‘她’心中的地位。”

玦明视将她身子转了过去,扯下她衣襟,令她赤_l着背对自己,道:“说的一点也不错。这十年来,她时时都能来看你和你的父亲,但她从来也没出现过。——为甚么?不为甚么,只因为她厌了!”他将花椰按在地上,用力自她背后c入。花椰颤声道:“不要再说了。”玦明视抓住她的头发,将她脑袋拉起,道:“不想听了么?不是很想知道母亲的事么?”花椰双眸变色用力挣扎道:“住口!奴婢已不想听了!”玦明视却不放过她,大声在她耳边道:“你父亲只是她的玩物!而你亦是!当年她与她原配丈夫没有子女,所以她只是想生一个玩玩看而已!你以为她会爱你,爱你的父亲?——你在做梦!你母亲唯一的宠爱只有我……只有我!”

他每说一句,便用力的深c一次;他每说一句,花椰便大声喝斥他一次。终于花椰忍不住失声痛哭,未痊愈的双手用力捂住耳朵,哽咽道:“即便她宠你,但她并不爱你!你与奴婢一样,只是在寻求不可得到的东西!她并不爱你!”

玦明视突然失去了继续的冲动,拉着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扬起,咬牙切齿的扼住她的喉咙,似乎便要将她活活掐死。花椰张开口,喉咙因他的大力而发出“咯咯”的声音,表情却更无可惧,不挣扎亦不反抗,婆娑的泪眼中露出嘲讽的讥笑,翠绿而赤红的双瞳直直的迎视他的目光,直到眼前渐渐昏花,似乎就要失去知觉,在头晕脑旋的当却突然发现自己跌坐在了地上。

花椰大声咳嗽,抬起头,却见玦明视双手掩面,一双血红色的瞳眸大大的睁着,浑身颤抖,就似看到甚么恐怖之物。花椰勉强自地上爬起,玦明视深深吸气,摇摇晃晃的靠着树,慢慢滑坐在地,垂着头,喃喃道:“她并不爱我……”

花椰用力咬住嘴唇,强行阻止自己哭泣,沉声道:“如若不然,奴婢想不出理由,可令公子如此憎恨奴婢。”

玦明视宛若不闻,捂面沉吟半晌,才慢慢抬起头,便又恢复了他的那复高傲的表情轻蔑的瞪着花椰,冷冷的道:“你以为你是谁

?你以为你知道些甚么?你只是她扔掉了不要的破烂!你也有资格来评论我?”

花椰闭眼。

——此时,“母亲”这个词对她而言,已如一个身份的编号,就如“父亲”一样。无论拥有这个“身分编号”的人再对她做甚么事也罢,也再也不能伤害她了。

花椰站起身,费力的拉起自己的衣服,淡淡的道:“是,奴婢明白。”

玦明视一怔,他亦站起身,吃惊的道:“你不想知道现在你母亲身在何处?”

花椰系着腰带的手顿了一顿,淡然道:“无所谓了。”

玦明视皱眉,花椰转过身,淡淡的看着他,就如同看着一个初次见面、路上偶遇的陌生人,平淡的道:“如果你见到她,代问个好罢,怀孕……毕竟是一件辛苦的事。”

玦明视皱眉,花椰用袖子擦拭面颊,自他身侧走开。她纤细的腰坚毅的挺着,离开他的每一步都迈的异常果断。玦明视突然明白了,纵然她长得与她的母亲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她的性格却生来就似母亲,那样的冷漠和无情,就似一口深井。

玦明视用力一拳砸在树上,树皮应声裂出一道巨大的裂痕。她似她母亲……他又出一拳,那棵大树再也支撑不住,蒐然向一侧倒落。

她似她母亲……那个自己疯狂迷恋的女人,为了她,他以为自己可忍受一切,却唯独无法忍受她与一个凡人生下子女……

——难道仅仅是因为自己的真实身分……无论怎样努力修行也好,他始终不是一个“人”……

玦明视用力掩住脸,却发现自己连哭泣也做不到。

二十章幻境

直到真的踏入自己的封地的地界,常胜王才长叹一声:两世为人!

他当然有理由发出这样的感慨。当他踏入皇宫的那一瞬间,就抱定不可能活着回去的念头。这将近一个月里,常胜王可谓如履薄冰,刻刻谨慎、时时小心,如影随形的跟着他的皇兄,不给任何小人以进纳谗言、暗害自己的机会——不知有多少和皇帝关系密切之人,只因离开皇帝身侧片刻,便招来杀身之祸,这个覆辙他可不原重导。

就算离开了皇城,常胜王害怕他的皇兄改变主意,再将自己召回杀掉,一路只快马加鞭往自己境地赶路,几乎不眠不休,直到踏入自己的地盘,这才庆幸的长叹一声。——如果不是尚在大丧期间里,他一定要安排三日三夜的歌舞,来犒劳自己劫后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