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即便如此,她却仍趴在他的胸口,不想动,只抽噎的说:“你不应该……回去换衣服的……”

“那间店,叫什么名字?”

她伸出手,接过汤碗,却听他开口道:“我妈把油撇掉了,应该比较不会反胃。”

她是质借的押品,

“什么时辰了?”

“亥时了。”男子说。

“是吗?天黑了啊。”她有些怔怔,喃喃着:“原来……又过了一天……”

那悄悄的话,不知怎,在心底萦回,引起伤悲。

然后,她回神,轻问:“点灯了吗?”

“点了。”

她起身,抬起瘦弱苍白的手,一旁侍女立刻上前,伸手搀扶。

不知怎,忽觉不对。

这女人,从不让人伺候的。

他上前,来到她面前,才发现,她那双原该明亮的翦水秋瞳,如今却迷迷茫茫的,没有焦距,对身前一切,视而不见。

心,忽痛如绞。

怎么会?怎么会?

他伸手想触摸她,却触碰不到,他的手,穿过了她的脸,她的人,越过了他的身。

碰不着、摸不到,连丁点感觉也没有。

浑身,凉透,如冰,只有心,狠狠烧疼。

他匆匆转身,想再试,却蓦然坠入,无边的黑暗虚空——

从梦中惊醒,睁眼,只看见曦光微照。

女人,在他怀中,吐气如兰。

但,那个梦,如此真。

心,依然紧痛;冷汗,仍涔涔。

他梦见过那个女人,在渺渺和他说那个梦的那天晚上,但他以为,只是听了她的梦,只是因为太想成为那个男人,受了她影响,才会做同样的梦。

但这一段,她没说过。

他清楚记得,她说过关于那场梦的每句话——

可是,没有这一段,没有之后!

那这梦,是从何而来?梦里的心痛,又是谁的?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忍不住将怀里的女人紧拥,却吵醒了她。

“怎么了?”她咕哝,睡眼惺忪,“要上班了吗?”

“没有,还没有。”他抱歉的摸摸她的头,“还早,你睡吧。”

她合上眼,把脑袋塞到他颈窝,磨蹭,叹息。

小小的手,滑上了他汗湿的背,来回轻摸。

“对不起……是不是太热?”她沙哑咕哝:“我今天会叫修冷气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

他开口,轻抚她的睡脸,但她皱起鼻子,继续啰嗦,“你应该……回你房里睡,那里有冷气……不用陪我挤在这里……”

“我比较喜欢,和你挤在这张小小的床,让你这样光溜溜的,在我身上挤压磨蹭。”

如此真实而贴切的形容,让她僵住了动作,羞窘的红着脸,翻身欲逃下床,但他伸手揽着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贴身紧抱,亲吻她光l的肩颈。

“别走。”他悄声开口:“再陪我一下。”

这男人,难得要求,让她心一软,乖乖留。

话说回来,只是就这样,窝在他怀中,感觉也很好,她其实也不是真的想溜。她喜欢这样被他珍惜轻拥,好像他真的舍不得,好像他确实说过那句话。

他将脸埋在她颈边,收紧长臂,深深吸了口气,将她的气息,吸进心肺里。

曦光,微暖,悄悄移动。

夏日清晨微风,袭来,拂过。

身后的男人,眷恋的轻拥着她,和她一起,窝在床上,赖床。

这样的早上,如此温暖、如此宜人,她舒服的几乎就要,再次睡着,却听到他,哑声开了口,轻唤她的名。

“渺渺?”

“嗯?”

“你说过,这阵子开始慢慢记得,其他没有梦到过的事?”

她一怔,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嗯。”她张开眼,回答:“我是说过。”

他的心,沉沉的跳,大手无意识的,来回轻抚着她的肩臂。

然后,她感觉到,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问。

“刀荼靡。后来怎么了?”他没有明说,但她晓得,他问的后来,是铁子正死后。

“瞎了……”渺渺偎在他怀里,轻握着他搁在她腰上的大手,哑声说:“她瞎了……哭瞎了”

瞎了?

他喉紧,声哑,再问:“不是,已答应许诺,再不哭了?”

“她只哭了那一次,但一次,就够了……”

就哭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