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对孟茹的态度十分不解,既然她不反对告丁日民,但是又为什么不给他提供有力的证据?后来高明分析可能有两方面原因,一是孟茹本性善良,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另外,孟茹也害怕丁日民下台后,会把自己也卷进去,从而影响了大好前程。事实证明,高明的分析还是很有道理的。孟茹之所以会哭,就是因为失去了丁日民这棵大树,今后在仕途上没有了依靠,让她觉得空落落的;另一方面,孟茹也为自己坎坷的情感遭遇而流泪,她不知道自己今后的归宿会在哪里高明看到孟茹伤心的样子,十分体贴地偎了上去,嘴里说道:“别哭了,你不是还有我吗?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会对你好的,只要把丁日民弄下来,我就天天和你在一起。”孟茹听高明这么一说,把头抬起来,泪眼汪汪地看着高明说:“你说的都是真心话?”高明用力地点点头:“嗯!都是真心话。”孟茹把头埋在高明的怀里,悲戚戚地说:“我有些累了,现在我对什么都没了兴趣,只想能和你生活在一起,为你生个孩子,哪怕是过那种粗茶淡饭的日子我也愿意。”高明怀搂着孟茹,心中涌起了点点感动,他能感受到怀中女人对他的无比真诚。

女人往往就是这样,容不得同性的侮辱和蔑视,当一个女人涉及自身尊严的时候,往往会不顾一切,表现出超乎寻常的反应。就好比是现在的孟茹,身处在感情的漩涡中,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知道感情的路最终走向哪里,她之所以想和高明生活在一起,那是因为她厌倦了这种偷偷摸摸的日子,她想名正言顺地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今,淑芳的一句话更让她坚定了这种想法,她要让淑芳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这已经不止是爱高明有多深的问题了,更涉及到做人的尊严与荣辱。孟茹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她那争强好胜的性格不仅体现在仕途上,在感情上也同样如此。

所幸乐乐还是一个孩子,他不知道爸爸问这话的真正寓意,于是照直说道:“妈妈每天下班之后哪儿也不去,就是帮我辅导作业,然后我看电视,她上网。”说完之后,乐乐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妈妈每天上网都好晚哦,有几次我晚上起来上厕所,看她都没有睡。”高明听儿子这样一说,陡然来了精神,忍不住来到电脑前,打开了电源。短暂的黑屏之后,终于进入了电脑操作页面,这时一个聊天对话框突然跳了出来,显示要输入密码。高明知道,淑芳每天熬夜上网肯定就是用这个东西和别人聊天的,高明很想知道淑芳究竟都聊了些什么,他甚至能够预见这个东西一定掩藏着什么秘密。一种强烈的好奇心催促着他,使他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里面的聊天内容。可眼前必须解决的问题是,一定要正确地输入密码。高明当然不知道淑芳的密码是什么,但他知道淑芳存钱的时候有拿出生日期当密码的习惯,所以就将淑芳的生日输入了进去,可按了回车键之后,显示密码输入错误。高明有些失望,想了一想,又将儿子乐乐的生日号码输入了进去,却依然显示密码输入错误。高明有些不甘心,反复地输入了几次之后,结果依然显示输入错误。高明有些泄劲了,那汗水顺着额头淌了下来,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点着了一支烟,冷静地思考了一会儿。忽然,高明灵光一闪,迅速地来到了电脑前,将自己的生日和乐乐的生日组合在一起输入了进去,按了回车键之后,终于显示登陆成功。高明心里一阵狂喜,他有一种打开神秘之门的成就感。但在窃喜的同时,高明的心中也充满了感动,他没有想到淑芳会把他和儿子的生日放到前面,而不是她自己,这说明淑芳的心里装的是这个家,是自己的丈夫和儿子。

这次的聚会和孟茹想象中不太一样,没有什么特别,几个人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之后就分开了。孟茹想,领导干部做到了曲书记这个级别,应该是很成熟了,因为孟茹分明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有别于丁日民的很多东西,但是她始终不明白丁日民叫她来参加这个聚会有什么目的,难道仅仅是喝喝酒、聊聊天这么简单吗?果然,没过多久,丁日民就在一次和孟茹做爱之后,趴在孟茹的身上,看似很随意地说了一句话:“你知不知道曲书记很喜欢你的?”孟茹激灵了一下,说:“喜欢又怎样?”丁日民说:“如果你想往上干,就表示一下呗,曲书记不会亏待你的。”孟茹问:“那得拿多少?三万五万的我有,太多了我可拿不起。”丁日民“嘿嘿”咧嘴笑了:“你以为人家会差你那两个钱啊?你得表示别的。”孟茹在身下疑惑地问:“别的?你的意思是……”丁日民故意用他软塌塌的东西在孟茹的两腿之间话不算数,说好了要陪我去儿童乐园,你却耍赖?”高明说:“爸爸这不是有工作要做么?我不是跟你说过,当工作和玩有冲突的时候,一定要把工作放在最前面么!”乐乐虽然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说:“好吧,你下次一定要带我去玩。”高明拍了拍乐乐的脑袋,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乖儿子,爸爸下次一定带你去。”送走了乐乐,高明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当爹的挺没正事的,丢下儿子偷偷跑去约会,可怜孩子还以为他去忙于工作。高明想,人这一辈子说不上会干多少类似违背良心的事情,可他似乎又没有办法,因为孟茹对他来说,实在是有着太大的魅惑力,高明觉得为了这个撒点谎也值得。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后,丁日民终于和煤老板从楼上走了下来。下来之后,煤老板搂过小倩,在她的脸蛋上亲了一口,问道:“小宝贝,今天手气怎么样啊?”小倩嘟起小嘴,故意撒娇道:“我和孟姐都输了精光,你要帮我们翻本噢!”煤老板听了哈哈大笑,豪爽地说道:“好说好说,下次来,一定让你们翻本。”说完,煤老板还看了孟茹一眼,会意地笑笑。这一笑让孟茹浑身不自在,那十万元钱就整齐地码在她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她本想将事情的真相告诉煤老板,但不知为什么,孟茹最终却没有吭声,好在煤老板压根儿也没有追问什么的意思,早和丁日民谈论别的话题去了。

高明知道,现在中国的政治改革中也难免会出现此类情况,对于那些干了一辈子革命工作,但是又没有多少文化的功臣们,无论谁也不能撼动他们的政治地位,唯一的办法就是一点点把他们熬到退休了,然后再给年轻人倒出位置。不过高明想想也快了,文化大革命前后提起来的那批干部,如今也已经到了退休的年龄。而恢复高考后,那些受过正规教育的干部,正逐渐走上领导岗位,我们国家和民族的希望也恰恰在这些人的身上。

相比之下,孟茹和高明那短暂的私情反倒被人们忽略了,人们更关心的是孟茹怎么和市长勾搭成奸的,那小道消息传得也是有鼻子有眼。有人说,自从丁日民当了市长以后,那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更是多得是,而:“就这样的混蛋你还想见他?就让他在牢里老老实实地待一辈子吧!”孟茹刚开始的时候,没以为事情会这样严重,后来她咨询了律师才明白,原来盗窃机动车辆本来就属于公安机关严打的范畴,另外他在盗窃的过程中有严重的袭警情节,所以足以判他个无期。孟茹听了之后,当时就傻了,虽说她和郝军的关系一直都不怎么融洽,但毕竟夫妻一场,当祸患真的来临时,她又怎能撇下他不管。

孟茹没有想到面试会这样顺利,那天走进面试现场孟茹就感觉特别好,也不知是有了丁日民打保票心里更有底了,还是因为天气晴朗、空气新鲜让她心旷神怡的缘故。总之,拿到面试考题后,孟茹稍加思索就从容不迫地侃侃作答起来。那考题也好像是专门为孟茹出的一样,都是些诸如怎样看待当前的腐败现象、如何促进天河市的经济发展、你对破解“三农”问题有什么好的建议等问题,而这些问题无论在电视台还是宣传部孟茹都接触了无数次,回答起来自然是不在话下。再加上孟茹良好的外形气质、标准的普通话,赢得了考官们的连连点头赞许。走出考场,孟茹想即便是这次没有丁日民的暗中帮忙,或许自己都能顺利过关,早知如此就不必低三下四地巴结他了。另外,让孟茹很纳闷的是,整个面试从头到尾,丝毫也没有感觉到那些考官对她有什么暗示,他想如果丁日民真的从中帮忙说情,考官们总该侧面问问她一些情况才对。想到这里,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丁日民这厮开的不会是空头支票吧?”等待最后结果的日子很难熬,虽然不过是前后几天的事情,孟茹却如坐针毡,吃不香睡不好。没想到她最先等来的竟是丁日民的电话,老家伙一开口就直接说道:“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的面试顺利通过了,你以总成绩第五的名次被顺利录取,等体检之后就可以办录用手续了。”孟茹听了,在电话里忍不住兴奋地尖叫起来:“真的啊?太好了!”丁日民对孟茹的兴奋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意外,或许因为他工作太忙,他只是和孟茹随便说了两句话就挂了电话。

再说孟茹那天与高明分手之后,心中老大不爽,心情郁闷地赶回家里之后,发现丈夫郝军又不知去了哪里,都快半夜12点了还没有回来。一个女人看着偌大的一个房子,冷冷清清,空空荡荡,不知为什么,孟茹一屁股坐在屋子的中央,号啕大哭起来。孟茹哭得是如此撕心扯肺、声嘶力竭,仿佛将多年来压抑的委屈与痛苦一起都哭了出来。

丁副市长弓起身子,从孟茹的脖子吻到胸前,一对丰满的乳房颤巍巍的在丁副市长面前袒露,浑圆匀称,乳晕几乎分辨不清只有淡淡的粉红,小小的乳头已经有点硬了起来,也只有黄豆粒大小,丁副市长双手一边一个握住孟茹的乳房,轻轻的揉捏着,那种柔软和丰满的肉感和孟茹娇柔的喘息让丁副市长不时的有一种窒息的感觉,忍不住弯下头去,舌尖触到孟茹乳头的边侧,舌尖围绕着乳头转着圈,不时的舔一下娇小的乳头,忽然张嘴含住了孟茹的乳头,吮吸和用舌头舔唆着,孟茹身体微微弓起,扭动了一下身子,发出含混不清的呻吟,双手抚摸着丁副市长的头发。

俗话说:“没有不透风的墙!”无论丁副市长和孟茹的关系做得再隐秘,也终究会有暴露的一天。

一个周日的上午,张志新接到一个客户的电话,想要和他面谈一项数额比较大的广告业务,恰好这个策划方案是孟茹做的,所以张志新就直接找到孟茹说:“你跟我跑一趟吧,你对情况比较熟悉,也正好帮我应酬一下。”孟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因为本来是很简单的事情,公司经常有类似的业务。但是在去见客户的途中,路过一家服装店的门前时,张志新突然将车子停了下来,他对孟茹说要孟茹帮忙选两件换季的衣服。孟茹当然不会拒绝,只是客气地说了一句:“我怕自己的眼光不行。”张志新说:“没有关系,只要你看着好就行。”在孟茹的参考下,张志新很快就选了两件高级夹克衫。但是,他付了钱之后,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好像很随意地指着一件时髦的女士套裙对孟茹说:“噢,对了,你试试这件,我觉得你穿这件应该很漂亮!”孟茹赶紧摆手拒绝说:“不不不!张总,我可没钱买。”张志新微笑着说:“你试试吧,如果合适,大哥帮你付钱,你穿得漂亮些,也代表着我们公司的形象啊!”在张志新的一再催促下,孟茹才不好意思地去了试衣间。数分钟后,当孟茹从试衣间内推门走出来时,张志新简直惊呆了,眼前的这个美人漂亮得宛如一个天使,亭亭玉立、婀娜多姿,虽不施粉黛,却面若桃花、肤白如雪。尤其配上这件淡粉色裙装,更是显得娇媚万千,整个房间似乎都跟着亮丽起来,就连旁边的顾客也一个劲儿地夸赞孟茹穿这件衣服好看。张志新马上对服务员说:“就要这件了!”然后潇洒地将1188元的衣服钱刷刷地点了过去。

从此之后,孟茹开始讨厌男人,尤其是40…多岁留着两撇小胡子的男人。孟茹开始变得自闭内向,不愿意和同学接触,她将自己的全部精力投入在了学习上,这使她很轻松地就成为了一个好学生,并且顺利地升入了一所不错的中学。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进入3月份,天河市委宣传部为了宣传全民创业的典型,要在全市范围内组织一次先进事迹报告会。高明所在的宣传科自然首当其冲,挑起重任。报告会总共有5个人发言,高明就负责了其中两个人的发言材料。没有办法,现在写材料的人也少,谁让高明的文笔好呢,类似的活儿每次都是高明担大头。由于准备的充分,加之材料写得好,报告会开得很成功,会场气氛热烈,台下近千人掌声不断。那天到会的有市五大班子的主要领导,市委书记齐向天听了报告会之后很高兴,原本不打算讲话的,却突然来了兴致,作了即兴发言,意思这样的报告会以后要多搞,要让人民群众了解典型的事迹,并且以典型为榜样投身到全民创业中去,从而推动天河市经济的发展。

俗话说“这人比人哪,能气死人”!高明虽然看不惯赵波一副目中无人、唯我独尊的姿态,但却毫无办法,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在宣传部除了部长以外,赵波根本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他每天晚来早走无组织无纪律,害得新闻科的工作让高明帮着承担了不少。最可气的是此人德行不够,好搬弄是非讲别人的闲话,要不因为这样,高明在华泰大酒店碰到他,也不会觉得天都塌了下来,这种瘟神躲都躲不过来,却合该倒霉让高明碰到,其实也难怪,市委宣传部时常出入星级大酒店的也就他赵波一个人了。

高明一边脱衣,一边回想着刚刚和孟茹的“亲密接触”,似乎还不能完全缓过神儿来,他没想到平日里让他垂涎欲滴的身体,今天晚上就这么轻易“得到”了,那软乎乎的身子抱在怀里的感觉真好,高明试图从脑海里搜寻出一些美好的细节感受,但遗憾的是,他发现自己的记忆竟然很模糊。这样想着,高明一点困意都没有,有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冲动,忍不住向妻子淑芳靠了过去。却在这时,淑芳突然问道:“奇怪,你的身上怎么会有一股女人的香味?”高明听了之后,唬了一跳,赶紧解释道:“哪有啊?你又在瞎猜,可能是酒店里的薰香吧!”淑芳用手掐了高明的屁股一下,嘴里嘟囔道:“量你也不敢!”高明没有吭声,脑袋里想着孟茹妖娆的样子,核计着一定要找机会将她彻底拿下?天河市地处于龙江省的东部山区,美丽的天河山将整个市区环抱在它的脚下,就好像一个慈祥的母亲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孩子一样。这里苍松翠柏,四季分明,虽然人口和耕地都不是很多,但这里盛产关东三宝,更因为在抗日战争时期出了很多抗日英雄而名闻天下。天河市委那栋四层高的红楼,就是伪满时期日本人修筑的,解放后被作为市委机关留存了下来,它原本是青灰色的建筑物,但为了体现红色政权的进驻,后来才被粉刷成了红色。

高明一个人在小树林里呆了很久,当那喜悦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之后,高明也感到了一丝迷惘。是啊,丁日民是被扳倒了,但今后的人生道路该怎样走,对他还是一个未知数。现在的高明,已经对从政彻底失去了兴趣,他只想着能再觅一处清净的所在,了却残生。经历了这么多,高明对仕途已经看透,他知道自己生性倔强、刚直不阿,根本就不适合在这个万分复杂的是非之地再待下去。

高明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他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顿时觉得心情畅然。这时,正有一群洁白的鸽子从头意义深刻,曾几何时,他就梦想着能走上领导岗位。可今天真的有人叫他主任的时候,他竟然感到些许的迷惘,难道自己朝思暮想的就是为了这一句称谓么?重新走上工作岗位的高明,工作做派完全变了,他变得沉默寡言,个性上的东西少了许多,只是踏踏实实地做着事情。一个熟悉高明的领导说:“咦!高明,我发现你不过是学习了半年,怎么成熟进步了这么多?”高明谦虚地说道:“哪有,我还不是老样子,可能是年纪大了的原因吧!”其实说这话时,高明内心的苦没有人能够懂得。

高明最近与孟茹的幽会也是越来越少了,自从丁日民被批捕后,两个人也在不知不觉中收敛了许多。高明偶尔会收到孟茹发来的短信,都是些“你想我么?怎么不和我联系?”之类的话语。高明收到后,真的会很想念孟茹,这时脑海中一个身姿绰约的女人就会浮现出来,冲他莞尔地微笑着。那女子是如此的风情万种、妩媚动人,高明有心奔她而去,但当女子转身的刹那,不知怎的就会长出一身的毒刺来,像仙人掌一样竖立着,让高明远远地就望而却步。

人是一个很复杂的动物,这个复杂的动物有着复杂的感情,人的感情是瞬息万变的,往往难以说清楚。此刻的高明,就难以说清楚他对孟茹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如果说单纯是为了性吧,还有一丝爱的成分在里面;如果说是爱吧,好像还爱得不是那么纯粹。高明常常想,如果孟茹没有那些复杂的经历,如果她不是丁日民的情人,他可能真的会义无返顾地与孟茹相爱下去。但如今的孟茹就好像被打碎了的花瓶,又被重新粘合在了一起,高明一想起来就觉得心有不甘。他常常在做这样一种假设,如果当初孟茹没有出现在他的生命里,那么他也不会与之成为情人,更不会因此得罪了丁日民,乐乐也不可能被人灌了酱油……这是一个让人无比心碎的逻辑,尽管高明不愿意这么推理,但事实如此,已经无法改变。

高明虽然不想给孟茹回短信,但是每每感动于孟茹对他的一片痴情,还是给她回那么一两条:“嗯,我最近很忙,我也想你!”相比于高明的冷淡,真正难过的还是孟茹。随着丁日民的翻身落马,她预感到自己的冬天已经来临,她仿如坠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阴冷和恐惧袭裹着她,她不知道自己最终将飘向哪里。随着丁日民案件的不断深入,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她就是丁日民的情人,各种流言蜚语像冬日的寒风一样扑面而来。孟茹走在路上,都能感觉背后有人在指指点点,有无数双眼睛投来鄙夷的目光。

“这个女人好漂亮啊,她是谁?”“你连她都不认识啊,她就是丁日民的情人啊!”“丁日民不是被抓了么?这回看她还得意什么。”“是啊,没想到她也有今天啊,据说她还是团市委副书记呢!”“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陪市长睡觉么?我要是那么不要脸,我也能当上团市委副书记。”“……”孟茹真想冲上去,将那些嚼舌根子的女人嘴巴撕烂。可是她不能,她知道对有些事情是不能计较的,她对这些流言蜚语只能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可她的心里却难过得要死,就如同有千万支钢针在往心口上戳一样。

孟茹有些想不通,想当初那些同样在机关工作姿色不比孟茹的女人们,是多么羡慕孟茹能够成为市长的情人。而今,同样是这些女人,却换了一副面孔,她们对孟茹的际遇冷嘲热讽,那一副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就好像地狱里一张张狰狞的鬼脸,让孟茹倍感恶心的同时,又不寒而栗。

孟茹有些担心,虽然她和丁日民的事情检察机关并没有深入调查,但是她知道自己最终能逃得了法律的制裁,却不见得躲得过党纪政纪的处分。孟茹甚至找来相关的法律文书,参考了一些相似的案例,她想要知道自己究竟应该得到什么样的处分,可最后查阅的结果却很让她失望,全国各地的判例千差万别,那些官员的情人们有锒铛入狱的,也有平安无事的,刑法中也找不到任何一则关于官场情人的处罚条款。孟茹常常反问自己,她的这种行为属于犯罪么?是的,她是与丁日民有过不正当的两性关系,也从丁日民那里捞到了一点好处,但是她却没有直接参与丁日民违法违纪的犯罪事实啊!孟茹甚至对自己做了最坏的打算,她想大不了被判三缓三,不管怎样,她都认了。

此刻的孟茹,是孤单的,也是落寞的,她需要一个肩膀来让她依靠。

孟茹给高明打了电话:“你在哪里呢?我想见你!”高明说:“我在单位,正在赶一份稿子,不方便。”孟茹:“我不管,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你。”“……”高明沉默不语。

孟茹:“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如果你讨厌我就直接告诉我,我不缠着你!”孟茹边说边在电话里呜呜啕啕地哭了起来。

高明说:“好吧,你等我,我就过去!”当高明出现在孟茹视线里的时候,孟茹立即小跑几步,一下扑进了高明的怀里,那委屈的泪水就像积攒了几百年一样,劈里啪啦地往下掉。

“你知道么?我想我快死了!”孟茹用牙齿咬着高明肩上的衣服说道。

高明:“你别这样宝贝,一切都快过去了,不是吗?”孟茹:“不知道。我好害怕,你不要离开我好么?我需要你!”“我这不是在你身边呢么?”高明边说边将孟茹环在了怀里。

孟茹没有再说话,拼尽了力气将高明搂得紧紧地,生怕将他失去。

高明睁大着眼睛,感受着怀中女人细微的情感变化,她清楚地捕捉到了孟茹内心的惶恐和无助。怀中的女人热热的、软软的,随着她的啜泣,那丰满的身子上下起伏。高明喜欢将这具美艳肉体抱在怀里的感觉,他觉得做男人只有拥搂了这样的肉体才不白活一回。高明低下头来,将鼻孔贴在孟茹的发梢处,深吸了一口气,鼻腔里呼入的是孟茹身上那种好闻的女人味道,高明闭上眼睛,细细地品味了一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醉了。

孟茹在高明的怀里趴了半天,等她哭够了,终于抬起头来对高明说:“陪我出去走走吧?”高明点了点头。孟茹拉着高明坐到了车子里,然后熟练地发动起车子,一溜烟地疾驰而去。

车子在乡路上行驶着,高明和孟茹谁都没有说话,这是一个很微妙的时刻,经历了这么多变故,两个人的内心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车子沿着乡村小路颠簸了很久,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山区,高明觉得这个地方非常熟悉,高明看了看不远处的天河山,忽然记起这是他曾经和孟茹下乡借宿的地方,一种莫名的感觉油然而生。孟茹将车子开到半山腰的一块空地上,面向西方把车子停好,然后将发动机熄火。周围忽然就安静下来。此刻,已近黄昏,那血红的太阳正像一个大红球一样慢慢地沉向地平线,山脚下一处孤伶伶地小房子矗立着,不时地冒出袅袅的炊烟。高明记得,当初就是在那座小房子里,他和孟茹度过了激情的夜晚。高明看了看孟茹,不知道她此刻心里想的是什么。

孟茹两眼望着眼前的一切,突然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高明好奇地问道:“你为什么叹气?”孟茹说:“你记不记得当初在这里,你对我说过了什么?”高明疑惑地“哦”了一声,回答道:“不记得了。”孟茹转头看了看高明,见他一头雾水的样子,确信他是真的不记得了,不禁有些失望。转而提醒高明道:“你曾经对我说,你要和我相爱一辈子,永远在一起,你真的忘记了?”高明心头一震,真还不记得当初曾经说过这样的话,但看到孟茹认真的样子,不忍心让她失望,硬着头皮回答道:“记得啊,怎么能不记得呢!”孟茹说:“既然你记得,那你说过的话还算数吗?”高明又故作干脆地回答:“算数啊,当然算数!”孟茹将头转过来,死死地盯着高明,长久地看着,似乎在洞悉着高明内心世界。高明被孟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心中慌乱地说:“你这样看我干嘛?”孟茹没有直接回答高明,只是进一步逼问道:“既然算数,你娶我好么?”高明没想到孟茹会问得这么直接,忽然就语塞了起来,不知道怎么回答孟茹才好。孟茹看着高明不知所措的样子,哈哈狂笑起来,边笑边推开车门,向不远处的悬崖边走去。高明生怕孟茹有什么意外,赶紧跟了出去。孟茹在悬崖边站着,两眼直愣愣地望向悬崖的底部,若有所思地说道:“真不知道从这里跳下去会有什么感觉?”高明立即用手抓住了孟茹的胳膊:“你别瞎说,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跳下去?”孟茹转过头,一本正经地问高明:“如果我跳下去,你愿意和我一起跳么?”高明只觉得自己的后脊梁凉飕飕的,他近似哀求地对孟茹说道:“亲爱的,你别瞎想了,我其实还是很愿意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我答应你,只要你给我时间,一旦时机成熟,我一定和淑芳离婚,然后与你一起生活。”孟茹听了之后,再次哈哈地狂笑起来,她边笑边对高明说道:“你一定以为我是在逼你?如果你真这么想,你就错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我在想,其实死亡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而已。”无论孟茹说什么,高明都听不进去了,他只想带着孟茹离开这个鬼地方,因为他分明感觉到此刻的孟茹有些不正常,保不准真的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于是,高明强拉着孟茹回到了车里,说道:“我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孟茹看了看惊慌失措的高明,嘴角一扬,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说道:“好吧!”孟茹再次发动起车子,脚下加大了油门,那车子就像是喝醉了酒的醉汉,跌跌撞撞地朝山下驶去,高明赶紧一边系好安全带,一边叮嘱孟茹慢点开,高明越是这样说,孟茹越是不予理睬,就好像逞疯一样,非要和高明玩点惊险刺激不可,惊出了高明一身冷汗。

孟茹并没有直接按原路返回,而是将车子径直驶向了山脚下的那所小房子。孟茹拉着高明走进了小房子里,那对夫妇正在吃饭,见到一对陌生男女走了进来,一副惊讶的表情。孟茹赶紧发话道:“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可能你们不记得了,我们两年前曾在你们这里借宿过,我们今天路过这里,特地向你们表示感谢的。”夫妻二人经过孟茹的提示,好像记起确实有这么回事,赶紧热情地招呼两个人坐下,并且问他们吃饭了没有,要他们如果不嫌弃就一起用晚饭。孟茹说不用了,他们马上就要回去了,只是来看望一下两位好心人。说完,孟茹打开皮包,拿出1000元钱,递到了夫妻二人的手上,说是一点心思,一定要他们收下。夫妻二人看到这么多钱,很是惊讶,死活也不收,嘴里说谁都有需要帮助的时候,这点忙真的算不了什么。孟茹看夫妻二人执意不收,索性将那钱扔到了炕里面,然后拉着高明迅速地走掉了。等到夫妻二人再次拿着钱追出门外时,孟茹和高明已经发动起车子驶出了好远。

孟茹通过后视镜看到夫妻二人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样子,禁不住问高明:“你说这个世界是好人多,还是坏人多?”高明对孟茹的问题没有丝毫准备,他仔细地用心想了想说:“不知道,应该是好人多吧!”但是,转而高明又想到了丁日民和那些个搜刮民脂民膏的腐败分子,又补充道:“当然,坏人也不少!”孟茹说:“是啊!这个世界,好人真的不多了,所有的人都在金钱和权欲的魅惑下,变得自私自利,很少能真正地为别人着想,那种只讲奉献、不求索取的人已经没有了。”高明说:“即便好人再少,你也不用给他们1000元钱啊,扔下200元钱表表心意足够了,多可惜!”孟茹看了看高明:“你懂什么,有时候,一份好心情是用金钱买不来的,他们曾经给了我一份好心情,所以我就要感谢他们。”高明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孟茹的话里有些影射和警醒他的意思,但高明还是觉得孟茹的举止行为有些不正常,这让他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落底。

本来高明和孟茹两个人约好了回到天河市后,先去吃饭,然后一起过夜,但车子刚刚驶入天河市区的时候,高明忽然接到了儿子乐乐打来的电话。电话中乐乐很撒娇地问道:“爸爸你在哪里呢?我很无聊,想你回来陪我!”高明听到儿子的声音,心里忽然有些不忍,想了想说:“嗯,爸爸在外面办事,一会儿就回去陪你,你等我吧。”挂了电话之后,高明歪头看着正在开车的孟茹,用目光征求孟茹的意见。孟茹打了转向灯,说:“你不用看我,我知道你有老婆孩子要陪,回去吧!”说完,就将车子朝高明所在的小区驶去。高明坐在车里,看到孟茹一脸失望的样子,忽然觉得心里挺不落忍的,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孟茹白了高明一眼,很看不惯他拿不起放不下的样子,嘴里说道:“算了,你就是陪我,心也不在我这里,有什么意思。”终于到了地方,高明赖在车里不下去,似乎还要解释和说明什么,孟茹有些不耐烦了,冲着他大吼道:“下车!”那声音声嘶力竭,骇得高明吓了一大跳,赶紧畏畏缩缩地下车去,孟茹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去。

孟茹将车子开到没人的地方,好一阵痛哭!孟茹忽然就决定要采取行动了,她不能让自己总是做别人的地下情人。一个女人,随着年龄的增大,越发意识到婚姻的重要性。此刻的孟茹,正经历人生的低谷,更需要一个宽厚的肩膀来让她随时依靠,因为那种空虚、无助、恐惧、落寞的感觉,随时都有可能将她扼杀。女人一旦成为了一个已婚男人的情人,其角色是悲惨的,这在平时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同,然而每当逢年过节,窗外万家灯火,鞭炮齐鸣,她自己却一个人在房间里品味孤独,那种伤心旁人根本无法体会。

回到家里的孟茹开启了一瓶红酒,她蹲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一边喝酒,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过往的一切如同电影一样从脑海中飞过。孟茹边喝酒边流泪,她不知道人生的要义究竟是什么,而她作为一个弱女子,究竟怎样的生活才是属于她自己的幸福,孟茹的内心充满了困惑与迷惘。其实孟茹也清楚地知道,高明并不是一个完美无缺的男人,他有些偏执,也有些小气,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对他的爱。这些年来,她已经对男人有了透彻的了解,她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那种所谓的完美无缺的男人,完美也是相对的。但是孟茹知道高明本性是善良的,对待女人是细心的,身上有着很多让她着迷的东西,这些已经足够了,如果真的能够和高明生活在一起,肯定能够幸福,而她自己又多么地渴望这种幸福。

孟茹一边把玩着酒杯,一边在想,此刻高明在干什么,是不是在陪着自己的老婆孩子享受天伦之乐,而她自己却在无人的角落,独自咀嚼伤悲,这样的感觉让孟茹的心里十分不爽,她在无比郁闷中几乎喝光了整瓶红酒,孟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脸红了,浑身的热血都涌上了头颅,那一刻,孟茹下定决心要把高明争取到自己的身边来。是的,同样是女人,为什么就不能勇敢地“夺回”属于自己的幸福,你高明不是也说爱我吗,那好,你爱我就要娶我,就要与我生活在一起。

孟茹先是给高明写了一封信,发到了高明的邮箱里,然后打电话要他去看,信的内容大致这样:高明:我其实挺恨我自己的,恨自己不该对你这么多情,明知道你和我之间只是一个游戏,而我却几次三番地认真,还奢望着能跟你一起生活,想想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我这几天没有联系你,心里面一直想着我们的事情,也曾下定决心离开你,不让你在老婆孩子与我之间为难,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这个决心却迟迟下不了,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对你痴心无悔的爱么?高明,其实我知道你舍不得你的家庭,淑芳对你好,还比我贤惠,乐乐也是一个乖巧的孩子,而相比之下我只是一个有着“污点”的坏女人,只配做你胯下的玩伴,不配做你的妻子。这几天,我的心翻江倒海般地难受,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是个可恶的第三者,是我破坏了你家庭的和谐与完整。可能你不知道,淑芳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始终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心,她说你是属于她们母子的,而我只是你消遣的工具而已,她都替我感到悲哀。你知道么?那次电话之后,我有种多强的挫败感,是啊,她才是你名正言顺的妻子,而我是什么?我根本就不配和她争抢你。

高明,我想我是该做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