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侯给了三万两,以为补足了二房的损失,沈宓再补两千两进去,这是在告诉人家堂堂大国舅出手还不够大方,还是在暗示他沈二爷比他安宁侯有钱得多?

最后福娘又掏出张纸条道:“这是顾家小世子送来的关押秋娘她们的地址,小世子说姑娘啥时候需要人,他随时让人给姑娘带过来。”

“你心里哪里有点为妻的仁义?你分明就是盼着普儿倒霉!如今你还有脸说宝慧私德败坏,我告诉你,你若是敢上沈家挑拨宝慧半个字的不是,等普儿回来我定让他休了你这恶妇不可!”

刘氏忍无可忍,扶了扶头上凤钗斥道:“这是发的什么疯?!”

她忙说道:“那依你说,我还得准备多少钱?”

“二嫂息怒。”刘氏温声道:“咱们知道这个理儿,人家北城营的人却不知道啊,若是那两名女子一口咬定二爷非礼,北城营就此放了二爷,回头她们也还是会告到顺天府去,那样岂不更是麻烦?”

华氏点点头。凝了凝神,坐下来。

可是如果真是沈宓,如果他真有这么丧心病狂,又怎么会因为华氏的死而郁郁至死?

“该死!”

顾至诚仰脖将酒饮尽,目光灼灼道:“可惜废了个好太子。”

这句话一吐出来,更像是一阵寒风刮过来了。

宋疆纳闷道:“拿去沈家?”他不知道他们家这位常年到头都不与人有人情往来的爷儿什么时候惦记上沈家来了。就算他如今听了世子爷的话想通了,要跟沈家好好相处了,可他拿去沈家给谁呢?给沈夫人?……哦,他想起来了!

她这个女儿如今越来越让她惊讶了,不单是她的胆大心细,还有她的机敏狡猾,似乎时日越长,她让人叹服的地方就越多,以至于打算盘这种小事,都根本不足以让她当成个事来深究了。

华正薇笑道:“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也是一心为我们好,怎么倒有劳起我来?”

记得她在刚过门那几年里,但凡刘氏回府,都像是府里过节似的热闹,她在这位大姑姐面前,也是处处伏低做小。可是自打那年刘普酒后失言。把她曾经的那段往事说了给她听,她忽而就觉得这些年的低声下气那么不值,而当这次刘普出事急需两万两银子还债时,她终于算是歹着了机会。

顾颂瞥着她,牙关又紧咬起来。

这一脚很显然力道甚足,琳琅喉咙里传出声怪戾的惨叫后便就无法出声了,沈雁看得心下一惊,立时抬头往刘氏看去,顿时捕捉到她眼底一股稍纵即逝的狠意!

沈雁点头,顺着指引到达西侧。

莫说面前是沈宣。就是沈观裕在这里。欺负她她一样该站出来!

“谁说不去?”

她两手紧抓住桌沿,忽地一声脆响,两只半寸长的指甲都已经折断了下来。

沈宣杖杀林嬷嬷当时她就得知了消息。他为了丘玉湘那事恨着陈氏她知道,丘玉湘是老丘家的人,陈氏明里答应给人家一个名份,暗地里却做出那种事,也不想想把她这个当婆婆的脸面搁在哪里!所以这些年她也恼着陈氏。

“……只要伍氏不在,就没有人再夺去四爷,只要四爷回到正房。那么我们奶奶就会与他白头到老过下去!”

自此在沈雁面前也如面对沈夫人般端着几分谨慎,却是后话了。

一进门,她便拖了琳琅来问:“东西呢?”

屋里坐着白栀,她的亲孙女。

刘氏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抓起身边的团扇掷过去。

沈雁知道华夫人这般交代是有开始替她说亲的打算。在华钧成获罪之前,她的确是订好了一门亲事的,只是未料还未曾过门就遭遇了这等惨案。

可是眼下陈氏每一道哭声。都像是扎人的刀子,刀刀扎在她的心上。看着她这么痛苦,她忽然又怀疑自己做错了,如果说忍也是痛苦。不忍也是痛苦,那又何妨去争?这院子里不过是多了个伍氏而已,如果没有她。也许陈氏也不会这么纠结了吧?

先前两人在屋里坐的好好的,一听说沈雁来了,顾颂便跟烫了脚似的出了屋来,到了长房又不进屋去,偏躲在后窗底下装宵小。听说人家告辞又麻溜地跟着出来,拐着人家去了巷子里头说话——这些都罢了。可说好是要寻沈雁算帐的,怎么如今又这么一副偷吃了鸡的老狐狸似的表情?

“就昨儿的事。”戚氏道。“我也就是因为记着这事儿,才会见了你就唠起来的。听说早就有了风声,还说是因为这个。皇上决定开始命锦衣卫私下彻查各衙门的公帐来,现如今六部连同各大军营里头也都在盘帐。”

“可是无论如何,我总不会让华家落入那样的境地。”

华灯初上之时,是内敛的沈府最显浮华的时刻。

沈弋摇起扇子来,“她终归是个庶女,放在秋桐院养着将来也没有出息,咱们不如做了这个人情,把她放到曜日堂去,四叔难道不会感激我们?就是四婶,看到伍姨娘骨肉分离,只怕也会欢喜呢。横竖璎姐儿来日找到好夫婿,于茗哥儿也会有好处。”

其实没有什么新的内容,不外于说到这官服是早上被野狗从巷子旮旯里叼出来的,叼到之后锦衣卫的人便一面搜索一面去了卢府报讯,顾至诚他们正好在场,于是就一起赶了过来。

沈雁微微扬了扬唇,也不再说话。

所以她真心做不到那么镇定从容。

“姨娘!”沈璎嘶声哭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沈宓是将近子夜时回房的。廊下守门的黄莺连忙打听来四房的消息,沈宣最后还是在沈宓的规劝下留在了陈氏处过夜,伍姨娘带着沈璎回秋桐院去了。而黄莺在去四房打听消息的过程中还遇到过秋桐院的丫鬟绣桔,看她来的方向。是从曜日堂那边方向来。

伍姨娘不等他说话,立即又哭着往脸上抽起耳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