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伊打开一看,是劝降兼谈判的信,是侯统兵以川军总署名义写给李绍伊的。信中说明奉命查办大寨坪孝义军,劝李绍伊识时务者为俊杰,缴械投降,既往不咎并可封赏统兵一职,军士全部收编。并扬言,若执迷不悟,明天就要攻寨,从成都增援过来的罐儿炮,将轰打大寨坪云云……

西峰惊奇,这老人是个真正的‘夫子’啊。我可以学到一些书上没有的东西。就说:“陶大伯,你给我讲得仔细一些,我想听过明白。”

“错。你们要做我们哥仨的老婆……”小波吃吃地笑,

去叫小波吧,小波躺在校园里的花坛边上背英语单词,说:“我不去。”

可疼痛难当的丽珠哪管这么多,就哭。毕竟才十一岁,山凤也跟着吓哭了……

那女娃和丽珠同时发现了一丛嫩嫩的渔湫草,两个人争着去割。

“是哦,嫂子说的是,我都这么粗言粗语惯了。”陶屠户好生感叹,抚着山凤的头发,说:“还是女娃好管,男娃像山里的野麂样刁蛮哦。”

“西峰,你将来一定会是个作家的,真的。我发现你观察事物很仔细,而且处处都在思索一些问题。我没有研究文学的天赋,但是我想:一个作家,首先该是一个有社会责任感的思想家。我告诉你们,我的家庭状况吧。”咏雪接过丽珠递过来的一杯开水,吮了一口。

老板语重心长地对他们说:“说实在话,我现在公司里没几个是初中文化的,更莫谈高中文化。虽然你们不懂技术,但是我的公司正在推行改革,许多事情都需要有人去做。再过两天,去年的一些管理都要回厂,接受我从上海请过来的咏雪老师的整体部署和培训。”

那六七十个民工哗然!黑毛说的话太霸道了,当然是没道理的。纯粹是下挑战书!姑父想阻止黑毛,他晓得黑毛的话会惹事生非,无奈刚受了几十年人生从未有过的挫伤,他那蚊蝇般的声音哪里敌得过中气十足的黑毛那滚滚厉雷之吼?谁都没听见姑父说啥。

姐们就对哥们说,到了永福要买花。一问好贵,每次都有不买。梅婶就带了几棵邻居的普通兰草,送给姐妹们在破庙里养着好玩,可太小,从不见开花。

“别看了。我们下午早点去找个旅馆,绝不能再受昨晚的罪,节省个p呀,姑父反正又不会感谢我们。你昨晚不还摔倒地上,真是冤啊。”西峰收回目光,见黑毛还在看那小偷,就说:“你是不是想拜他为师?”

姑父对他们很关照。几个哥们姐们也在小波的教唆下,亲亲热热地跟着叫姑父,相处得十分融洽。

早恋是危机还是动力?反正“日全食”出现了,桂枝、刘老师和校长失望了,丽珠也没考上,而且考的很不理想。小波到县城探病,丽珠就心慌意乱,为小波的高考成绩担忧着,当小波缺了一堂课时,丽珠更是为小波惋惜,这却恰恰反过来影响了丽珠的考试,这是家长和老师都没有注意到的“连理枝”效应。

时过半个月,屡攻不克,侯国志方才明白:大寨坪真乃易守难攻。遂仰天长叹:“李绍伊,你选定大寨坪做老巢,实在英明啊,将才,将才也!”

“臭小子,高中生了,和爸咬文嚼字了?爸是个只念了三年书的半文盲哦。”

桂枝把丽珠揽在怀里,泪水从眼角流到面颊。

“快回来,快!嫂子,回来!”大伙一起喊。

大丫二丫如遇救星,连忙站起身,拉了西峰就走,并害羞地冲那两三个陌生男女点点头。

原来,那几根黄竹“啪啪啪”全折倒后,黑毛随竹冠而倒,掉下手把崖时,经历了和小波刚才下崖时一样的险象环生。到了崖d时,黑毛虽然也有惊心动魄的一阵子,手脚上都有刮伤。但傻乎乎地被自己能发现这个崖d而感动,居然忘了自身处境,在黑漆漆的崖d里乱摸索。不知是手脚伤口少量的血腥味,还是黑毛打搅了d里的禽鸟蛇虫的寂静,一条巨大的蟒蛇和黑毛缠在一起,咬住了黑毛的手腕。黑毛甩不掉,情急之下以牙还牙地,张口使劲咬着蛇的脖子,双手死死地掐紧蛇身。那蛇应该是百年老蛇,力气大着呢,小黑毛和它缠在一起,在d里滚来滚去。黑毛拿出了吃奶的力气,双手用劲……蛇不松口,但比不上黑毛的童牙利齿,黑毛蛮劲来了,一口口地把蛇r咬断筋,吐掉再咬,再吐,硬是把蛇的脖子咬断,剩下光骨头,那骨头的刺破了嘴唇……蛇痛苦地挣扎后,不动了。黑毛摆脱掉蛇身,用了好久才把死蛇口扯开,手腕上立时鲜血如注……他感到一阵头晕,倒下了……

小林老师一边拉黑毛上了石阶,一边急得向四周呼救:“快来人呀,桂枝老师掉进水里啦!”

田嫂好几次都要冒险闯进房里去,希望能从无情的火口里抢出一点点家用物品。但是,被李革委死命地拽着:“你不要命啊?”

“哟,你们几个娃,今天咋的?”陶夫子扶扶眼镜,双眼在老花镜片后,闪着询问的光芒。

小波忧心如焚地说:“我爸妈都老了,哪有钱供我再读书?我爸就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么儿,没日没夜地细粗轻重的活都干,才病倒的,算了吧,天无绝人之路。”

桂枝老师的脸色一下子很难看,露出少有的愠怒:“你傻咧你!娃,你和丽珠必须要去复学的。你不去丽珠会去吗?你不去丽珠去了会专心致志地考上吗?你爸妈是老了,可还有我和你虎叔啊。你是我从小教大的,你和丽珠都是我的希望,你明白吗?将来你也是我的半个儿子啊。你不是不晓得,我家丽宝那可怜的娃不幸去了,我和你虎叔早就把你当亲儿子看待……”

桂枝老师说不下去了,第一次在娃们面前失声哭泣。

连李虎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也热泪盈眶了。劝桂枝道:“娃她妈,甭伤心,娃们都大了,会听话的……”

小波和丽珠自然也掉泪。

丽珠拉了小波的手,说:“妈,我和小波会听话的呀,你别哭,你哭呀,我也想哭……”

“桂老师,我听你的。”小波说。

李虎说:“娃们啊,甭担心,不就是要供两个大学生吗,只要明年你俩考上了,拼了老命,我们也会支持你们的。”

小波回到家里,来到王二根的床前,说:“爸,桂枝老师要我和丽珠一起去复学,他们愿意支持我把大学念完。”

王二根虽然从县医院回到了家里,但暂时还不能下地干活。听了小波的话,不仅老泪纵横:“娃,这是你的福气啊。难得桂枝老师这般看重我么儿。都是老爸不中用了,害得你要去复学再考。”

“爸别这么说,你病得那么重,我总是要来看你的吗。再说,你要没病,我也不一定真能考上,咋的能怪你呢?”小波安慰王二根。

这天西峰在家里闷得发慌,来找小波。

西峰说:“哎呀,这不读书了还真的不晓得做哪好。我爸和我妈都说,就在家里陪着他们,做做农活,要么还是答应村委会,先当当团支书。我真是都没了兴趣。你打算下一步咋走?”

“我也搞不懂,我已经答应桂老师和虎叔,同丽珠再去复学一年,争取明年考上。”小波显然不明白这是不是很明智的办法。

敢情西峰那时虽然有些书痴的味,却头脑十分清晰,说道:“想来这也是条路,考上了也好。有没有想过考不上咋办?再考?如果还是考不上,不仍然是个高中文化吗。我是想也不想复学的事了,我们的语文老师在毕业前都说我的想法并不错。我他妈还真有点想来写书。但我也不晓得究竟做啥好。上个月我舅舅在城里给我买了一大叠稿笺,我已经开始了‘爬格子’的行动。唉,不行啊,脑子里总是迷迷糊糊的,写了自己又不满意,撕毁了又写……我就不明白那些作家咋的能写出一本本那么厚的书来……”

如是过了半年。对主人公们来说,是浑浑噩噩的半年。

最活跃的是山凤,和杨嫂一起“走江湖”——到县百货公司进货摆摊做个体户了。学会了些盯紧市场空缺、异地价格差别、分析消费对象的赚钱本领,基本上一家三口都在插手生意的事,连包产田地都转包给邻居栽种了。

山凤把她做生意的喜怒哀乐和所见所闻给黑毛说。

黑毛听了,不以为然说:“到县城去进进货算啥屁走江湖?我师父早年走南闯北,中国都跑遍了。早晚我也要跑出去闯闯看看多过瘾啊!”

山凤担心黑毛哪一天真的跑出去闯:“你不会撇下我偷偷地跑了哩,你傻愣愣,没我给你当参谋,准上当。”

黑毛成天受张打药熏陶,对那外面的世界真是太渴望了。就直截了当地说张打药的观点:“师父说过,出去不要和女人一块的,‘唯有女人和小人难养也’。”

“你真是傻透顶了哩你。一知半解,还来唬我哩。你师父是见多识广的人,他现在不出去了,是想把他在外面闯的经验告诉你。是叫你不要和不好的女人鬼混,不要上了小人的当。我不信,你以后不娶老婆,你看你爹这么多年不给你找个后妈,没了女人的家一点都不好哩。你个愣头青,不要说跑就跑出去了啊。”

山凤郁闷啊,黑毛对她做生意的成就不欣赏是小事,说不定哪天黑毛真的会出去闯。山凤没心思做生意了,就前脚跟后脚地和黑毛缠乎,怕他出去胡闯上当,生意就由他爸李豹和杨嫂去张罗。

就要过年了。陶夫子拿自己的退休工资买来大红纸,并叫来李革委协助。两人两管毛笔合作,一丝不苟地写了三天,以桃李湾村文化室的名誉为全村的山民义务赠送春联。这段时间比平日更为热闹,比往年的春节前夕更为热闹。

鸡爪山乡的文化站已经邀请陶夫子到乡文化站做顾问。陶夫子欣然应允。乡上的那些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听过陶夫子永远说不完的传统评书和本土轶闻。

党委书记风趣地对陶夫子说:“你不仅是桃李湾的夫子,也是鸡爪山乡文化站的压阵老将,就是你说书时讲的‘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我相信,有你的调教,一定会给鸡爪山乡训练出一批生龙活虎的年轻人来。”

于是鸡爪山乡文化站的业余文艺宣传队,玩出很多让山民们大开眼界的新花样。经常到各村去表演节目,而且内容丰富多彩。还成立了乐队,山民们有了红白喜事,都争先恐后地去文化站邀请,当然也乐意支付些费用。加之电影队片子越来越丰富,不断地巡回下村,深得山民们称道。鸡爪山的山巅上还建造了电视差转台,文化宣传气氛在这片山乡云蒸霞蔚。近日又成立了‘舞狮队’,锣鼓喧天地在山乡村落拜早年……鸡爪山乡文化站实现了在全县少有的民间口碑,而且所有开销能够自保,不需要乡政府的财政支出。陶夫子还到县里去捧回了先进个人大奖。

陶夫子依然会经常在桃李湾的凉亭里,给山民们讲人间天上今古奇观。

老夫喜弹黄昏颂,满目青山夕阳红!

春节行将来临,那些率先走出大山南下务工有好几年时间的小青年,纷纷赶回家来过年。邻近柳明村有一个叫石头的青年人,曾经是小波等六人的初中同学也回来了。石头的作文写的不错,经常会被语文老师表扬;在一次作文竞赛中,西峰是‘状元’,石头是‘探花’,所以两个人成了同窗好友。石头的回来给几个高考落榜的青年人带来巨大的冲击。

石头读初中时,家里很穷,和小波一样,十三四岁了,还穿着补丁衣服,人也黄皮寡瘦的像猴子。初中读完了,就跟他亲戚去广东打工,一去四年了。

石头请了三个月的假,过年后要返回。他回来哗啦啦把钞票散出去买原材料,建了一幢漂亮房子,用资七万元。

那时,百分之九十的鸡爪山民,对于几万元人民币的概念是天文数字。乡政府还正在奖掖人们成为千元户。

石头是附近几个村中第一个建三层钢筋水泥楼房的人,而且建的是二楼一底,引得山民们啧啧称赞:“三层啊,三三九间房。不得了啊,一个十七八岁的娃,有出息!”

那些古稀年纪的老人更是叹为观止:“以前那些大地主,都没住过这么好的房子哦。”

石头在广东那边,以一个初中生也混上了部门主管,拿几千月薪。十四岁就去了广东,混得很不容易,但又非常顺利。刚去时,在南海的乡下菜场里种菜,一天十几个小时,月工资三百元。好在石头吃苦、勤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