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贤见晴天态度亲和,瘦长的脸上有了笑意,又道:“此次大夫人安排二少爷和二少夫人同游瓷窑,相贤斗胆,主动请缨,为少夫人引路,相贤深感荣幸。”

晴天也没有多做解释,她沉了沉气,拿出一颗松子,塞进弹弓里,瞄准绣布,“嗖”地一声,松子飞向绣布。因为晴天的力气比较小,站的位置又离绣布不近,因此,松子碰到绣布时,已经在做减速度运行,只在绣布表面弹跳一下后,就掉落地面,在绣布上形成一个淡淡的灰迹。晴天打了一颗,又如法炮制地打出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直到绣布上出现十来个淡淡的灰迹、远远看起来像是污垢一块时,晴天收起弹弓,开始步入主题。

“嘿,这件事呢,高大人肯定是有自个儿的私心的。衙门之所以没有立即审判沈春娘,而是选在下个月十八号,省城公审日,请来上头的巡抚大人联合督审,高大人表面对外宣称,“因“女魔头”一事,事关重大,不敢独断”,事实上,他的心思,路人皆知。一来是想给巡抚脸上贴点儿金,也顺便邀个功,二来么,趁机与巡抚拉拉关系。只是这样一来,沈春娘就惨了,就算她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是被冤枉的,高大人既然请来巡抚,怎么着也得判她个死罪,否则,他的脸面,往哪里搁?”洛婉心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低声道:“你觉得沈春娘是被冤枉的吗?”

“《菜根谭》。”

晴天拉过尹耀祖,柔声道:“祖母摔伤了,耀祖很伤心是不是?”

“……外面湿气重,相公小心寒气入体。”

“少夫人?”身后的真珠轻轻在耳边唤道。

她终于明白那天一闪而过的念头是什么了?那就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怀疑过尹子陌是玩家?!如果尹子陌是个玩家,她岂不是要与一个玩家朝夕相对?

功夫?!晴天眼前一亮。

尹子陌沉吟片刻:“瓷窑的事我几乎不过问,这件事,我可以去找相膳,相膳的大儿子相贤是瓷窑的三当家,他应该能帮到你哥。”

“还疼不疼?”尹程氏端坐在尹子陌身旁,关切全写在脸上。

晴天偏过头去,一脸羞愧:“小女一时情难自控,让夫人见笑了。”

“哦,好。”张阳匆忙离去,心中叹道,这么小的细节,百忙之中的路总居然都能注意到,佩服!

相膳一出来就看到哭得双眼通红的晴天,赶紧绕到她身前,关切地问道:“乐姑娘,怎么坐在这里?”

……

明邦却若无其事,像是自家人一样走进乐家:“饿,饿,饿,晴天,给我拿点儿吃的,我才是饿惨了。”

晴天眼前一亮,是啊,只要她能够抓来真正的女魔头,古镇百姓自然不会再认为她是女魔头,而周锦荣失踪之事,也不会强加在她的头上。

说实话,她这样的性格很适合我。我是一个需要自我空间的男人,无论在这个空间里,我是忙碌事业,还是与朋友交流,总之,我需要一个这样的空间,而她,从来不会对我拥有这样一个空间指手划脚。她很爱我,我们相伴十几年,迄今为止,我上中学那些打架惹祸和老师顶嘴的破事儿,她还能说得仿佛就在昨天发生一般。

晴天大步走到刚才她与尹子槐说话的那根手抄柱前,睁大眼睛看向头顶的葱郁。

明邦和沈春娘两人,一前一后把晴天家里的东西吃个精光,晴天只得重新为乐笠翁做了晚饭,然后又对乐笠翁胡乱编个理由,将今晚没去送饭的事糊弄过去。返回房间时,沈春娘已经裹着云罗锦被睡下了reads;重生之独揽江山。

晴天好奇:“什么东西?”

“有,有说话!”

第三句“白痴”把晴天从一连串的迷惑中拉回来,她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快走两步,跟上那名男子,大声还击:“你才是白痴!”

什么?!身无长——处?!他说什么了,这个尹少爷就如此判断他?

“喂,说书的,什么各位?不过才一个姑娘,说得好象人山人海似的。”伙计把打包好的狮子头递给晴天,见说书男子眉飞色舞,出言奚落。

“何出此言?哼,我哥,足有两百斤!你一个人,如何把他从济世桥先带去瞧大夫然后又送回乐家?你以乞讨为生,每日里食能裹腹就算不错,哪里还有钱雇马车,付诊费?”

“怎么个换法?”

另一方面,晴天高兴是因为,在她心里,把乐若安从怀疑对象里排除了。她不用再纠结,也不用再在这个“哥哥”面前伪装,她觉得无比轻松。

“知县大人,本镇一向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自从西阳区西岭山来了一伙毛贼,镇上居民人心惶惶。今日,女魔头猖狂到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挑衅官府,要不是大人及时赶到,那魔头还不知要残害多少无辜百姓性命才肯住手。如今,女魔头不知所踪,我等小民心中更加不安。望知县大人体恤民情,还古镇一个安宁。”

乐若安等人手忙脚乱地穿上衣裳,围观百姓则赞同妇人所言,七嘴八舌:“是啊,女侠所言极是,应该让小儿先瞧病的,小儿身子弱。”

乐笠翁这才如梦初醒,气喘吁吁地又骂一句“兔崽子”后,收起手中戒尺,过来抱李文忠。

他是我“爹”?晴天走近,打量白发老者。束发扎一件青色巾子,青色交领长袍,青色长裤,玄色靴履,整体装扮虽然简朴,但不失威严。晴天不由看了一眼身旁邋里邋遢的乐若安,他是他“爹”?

“路总,这是2号玩家和6号玩家的墨镜。”

“路创认为,自杀不是一种值得鼓励的行为,因此,在本场比赛中,玩家是不能自杀的。”

“哥,那个冬瓜好好吃,还有没有?有的话再切一盘来。”晴天只得出此下策。

哪知,乐若安仍旧纹丝不动:“有,房间里还有,妹妹要吃,自己切去……”

“哥!”晴天索性放下碗筷,把乐若安向房间推去,口气里满是嗔怪:“晴天哪里知道放在哪里?哥哥去切去!”

乐若安无奈,只得离开石桌,还不忘一步三回头地对尹子陌说:“二少爷先吃,等若安回来接着说两种揉泥法reads;[韩娱]我可能会爱你!”

晴天嘟起嘴,长嘘一口气,总算能吃得下去了。

她回到石桌旁,酒量最小的相贤已经偏着头,趴在桌上睡着了。

戌时,月色如霜,夜凉如水,庭院里静悄悄的,除了炭火燃烧的劈劈声,就是相贤的呼噜声。

一阵夜风吹来,晴天不觉得冷,反而觉得舒爽。吃得浑身发热,刚好解了燥气。她无意中瞄一眼身边的尹子陌,发现他的脸颊是红红的,嘴唇也是红红的,不知是醉的,还是辣的,煞是好看,让晴天不禁想起和他成亲的那个夜晚……

晴天不敢流连,赶紧收回目光。心慌意乱时,注意力再次被相贤的呼噜声吸引。

此时,相贤的侧脸毫无遮掩地现于眼前,早晨的想法再度在心中发酵——好像一种什么动物?是什么呢?一种好熟悉的动物,就是想不起来。

晴天冥思苦想之际,身旁的尹子陌冷不丁儿地俯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比目鱼。”

对,对,对,比、目、鱼!晴天一脸惊诧地看着尹子陌,顿时有一种茅塞顿开的感觉。然后,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像!真像!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毒舌”的资本,因为能一语中的。

而这只大毒舌在“口出恶言”后,仍旧面无表情地继续吃他的麻辣火锅。

晴天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捂着肚子,越发笑得前仰后合。

璀璨星空下,除了炭火燃烧的劈劈声,相贤的呼噜声,就是晴天开心的笑声,久久不绝于耳。

“叮”地一声,系统提示音响起:“2号玩家,生命值增加15点,当前为120点。”

次日一早,相贤带二人来到烧瓷窑,继续昨日未参观完之事。

“烧制是制作瓷器的最后一步,先前我们看到的拉坯、利坯、彩绘、上釉等,都是在一件半成品上加工,只有经过高温大火的烧制,一件泥巴制品,才能成为真正的瓷器。”

“瓷窑根据形状不同,可以分成葫芦窑,和蛋形窑,尹家采用的是蛋形窑。满窑后,要在瓷窑内砌上临时的火床和窑门,窑门上嵌有两个匣钵,便于把桩师傅掌握火候。”

“把桩师傅的经验和水平,直接决定了瓷器烧制的质量。因为把桩师傅决定投多少柴火,是投干柴还是投湿柴,何时扇风,何时熄火。尹家青瓷窑虽然也请了把桩师傅,但是老爷总不放心,要亲自来督查,所以,说尹老爷,才是青瓷窑的把桩师傅,也不为过。”

晴天一边听着相贤的介绍,一边欣赏着刚出窑的几件瓷罐。她原先以为,青瓷就是绿颜色的瓷器,来了才知道,青瓷并不仅是绿色,还有艾青、翠青、粉青、梅子青、天青……而且,即使是颜色相同的瓷器,釉面的光泽度,也有区别。以肉眼能辨别出来的,就有看起来“贼亮贼亮”的火光,和看起来不那么亮的“哑光”。这令晴天不由想起“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那首诗来。

相贤继续说道:“历史上许多大诗人、大文豪,都用过相当华丽的辞藻,来形容青瓷的色泽,比如明月染春水、薄冰盛绿云,古镜破苔,嫩荷涵露,还有雨过青天云**、这般颜色做将来等等。”

晴天惊叹于青瓷的美丽的同时,想到一个问题:“为何瓷窑烧制出来的瓷器多是碗、盘、瓶、罐这样的小件?在尹家正堂,我明明见过一尊半人高的大花瓶。”说起来,似乎整个古镇,除了尹家的那尊大花瓶,她也没有在其它地方见过大件瓷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