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的当儿,听得门外响起一阵急切的敲门声,夹杂着那些熟悉的呼喊,“夫人,夫人!”冷婉玉忙擦了擦眼角,唇间泛起一抹笑意,几分高兴,更有几分得意,看,她又赢了。

晏青松听罢,仍是嘴角浅笑,好似自己只是无足轻重的旁观者,风轻云淡,却是反唇相讥,”将军以为如何?”

“一将功成万骨枯,”韩奕一张拍在案上,忽的站起,上前几步,单膝跪地,拱手诚恳,“行军绝非儿戏,王子此番,切莫妇人之仁!”

伴着几声凄厉笑声回荡,江安目光如炬,直直地向着左世坤看去,皱了皱眉头,仍是风清云淡一句,此番却是饶有深意,“左城主……”晏青松此时,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逐渐消失,目光也转为严肃,手中的羽扇无声无息地压于案上,戏謔地打量着左世坤。韩奕则转眼轻蔑,调侃一句,“想不到左城主年轻之时,可也是风流之士啊!”话音未落,一声怒骂,“败类!”,便是抬手一个酒杯掷了过去,正中左世坤面门,将他额头打破,汩汩流下血来。左世坤顿时吓得魂不附体,慌忙起身跪下,叩头流血,声声颤抖,“叛贼血口喷人,还望王子明察,王子明察啊!”

韩奕听闻,四顾之下,方觉青松不在,挠挠头,憨笑一声,“唔,或许是累了,尚未起来吧!”

冷婉玉凤眉一扬,眼眸流转,冷哼一声,抬头打量他一眼,跺足嗔怪一声,“亏你还记得回来!”

青弗闻言,眉头微皱,回首一句,“若是中毒,则为乌青,凶手武力远在楚寻之上,一刀断首,刀锋何必粹毒?”一语出后,那几个仵作脸红到了脖子,垂下头去,默然无语。紫色,紫色……青弗的眼前,紫苏紫色的眸子一闪而过,那日她抬起头来,凶狠一句,“江安若死,我要你们整个栖柠陪葬!”。青弗死死盯住那略微泛紫的皮,极度不详的预感漫上心头,手指一分分握成拳,冷笑一声,低低念一句,“我想,我知道是何人所为了。”

那被唤做三哥的人此时正端着一碗面,叉了双腿,坐在角落里吸溜着。此等血腥,血零落,处处泛着腐味的场景,难为他还吃得下去。听得如此一声,一个激灵凑了过来,抓起地上老妇,熟练地探探鼻息,方才嚼了嚼口中食物,咕嘟一声吞了下去,轻蔑瞅了方才那人一眼,抬头道,“大惊小怪,活着呢。”

“走吧!”青弗闷闷一声,望一眼皎皎明月,走马再摇鞭。每走一步,心里便是沉重一分,眼前出现的,皑皑白雪,总是幻化成那张修罗般的脸,耳边闻到的,瑟瑟风声,竟也夹杂了几丝悲叹,以及那一句,生生世世。头,炸裂般地疼痛,心里涌起滔天怒火,歇斯底里一句,“究竟是谁,伤她至此!”月夜之中,忽的勒马回身,几记响鞭,狂奔至方才女子身边,抱起之时,探得几丝若有若无的鼻息,那一刻,心里涌起莫名的情绪,不知是惊喜,还是悲叹。

水若依一时楞住,不明所以,白岚见他那副样子,不禁嗤笑一声,摆摆手,神秘道,“此乃天机。”

她裹了轻纱,玉足轻试水温,觉得差不多了,方浅笑入池。此时,一旁大帐中的青弗,面色凝重,坐于椅上,全神贯注催动法力,左眼之中金光大盛,几番辗转,终于在空中,凝成芙蓉公主金帐之事。抬眼只见那女子解了衣衫

红香得了江安的话,跌跌撞撞追着那些拖着锦娘的兵士,朝大牢而去。一路上心疼主人身体,不时掏出一些银钱塞了那两个兵士,连声喊着,军爷轻点,军爷轻点。看来,这两人的修养远比方才守门兵士要好得很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确是轻手轻脚了很多。不一会儿,便来到死牢门前。二人熟练地打开牢门,将锦娘丢了进去,转身便锁着了。红香有些着急,满头大汗地拉住那兵士,“我还没……”那兵士有些不耐烦,一把扯过自己的衣服,撇嘴冷冷道一声,“王子只说探监而已,姑娘莫要得寸进尺了!”红香楞了一下,忙拿出银钱,塞到他们手里,低头呜呜啜泣起来。那兵士见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开了牢门,佯作同情状,念叨着,“哥俩也是看你可怜,快去,快去吧!”红香垂首,千恩万谢。正欲俯身进去,却听门外传来一声雄浑的吼声,来人轻蔑一声,“新吾城果真毫无军纪么?小小狱卒,竟也拿人钱财么?”二人闻声望去,见是王子身边韩奕副将,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膝头一软,匍匐在地,连声求饶,“小人知错了,将军饶命,将军饶命!”韩奕冷哼一声,一把扯过二人,出方才收红香的银钱,丢还给她,转头向二人道,“且自去领三十大板吧!也好整一整新吾王法!”那二人闻言,直挺挺地愣在那里,失语之时,听得韩奕一声怒吼,“还不快去!”吓得哆嗦一个,磕了几个响头,瑟缩着去了。

随风转,碾碎尘烟。

涟嫣望向那纯白的背影,见他此番归来,仍是孤身一人,心里有几分哀婉,也有几分欢喜。她一袭红衣立于雪中,眉宇之中透出几抹无奈,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涟嫣,你且说说,你是希望主人寻回雪姑娘,还是如何?”主人寻不回雪姑娘,他忧,她看着,更忧、寻回了,他倒是欢喜了,可她还是忧。“哈哈。”不由得,她苦笑出声。不过,倒也无妨,过往几百年,雪姑娘在,涟嫣也在,不也是如此么?

门外小童急急传报,恭敬道,“夫人,王子请您到城主府弄一手琵琶。”红香皱眉,道一声,“知道了。”便摆手让他下去,转头望向锦娘,“夫人。”

聊小城,城主梅顾岩听了江安之计,将聊四周所有草木一把火焚尽,栖柠大军虽是兵多将广,一时间却难以兵临城下。此番又听闻,一队兵士于下游早些渡江,绕于栖柠军后,断了粮道,虽是昨夜已经派军前去打通,心里尤是不安,聊小城,近在咫尺,久拖之下,恐非良策。

兵士见了,忙松开手,假惺惺叹一句,“你这又是何必!”

陌川竹听罢,微微一笑,转身抱起地上的古琴,席地而坐,斟得一壶清酒,递于江安手上,“王子有心了,且倾此杯,容陌川竹再奏一曲。”

江安不由得心头火起,强压之下,怒目而视,一声冷哼,便拂袖而去,只留那不知所措的兵士愣在那里,手足无措。

君行一月,梦君征战,君行一年,梦君还,君行十年,梦不在……此番流年过,光轮转十八年,一曲琵琶,绝代风华,又能迎得何人归?纵是建功立业,名满天下,又怎能掩住,黄沙漫漫,一片枯骨?

瞥一眼身后少年,他袖手一抚,墙上挂着的追风凌空飞来,气劲强大,直逼修杰,他目光一凛,只一转身便将那追风接住,气劲之大,身体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

他坐在草地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勾勒起一轮弯月。肃杀秋风逐红叶,枯树独立迎寒冬。江安抓住一片风中飞舞的红叶,不禁皱起眉头,她,怎么还不来?他劈手扔掉那片叶子,起身准备去缘生寺找她算账,回首之时,却见方才掉落的叶子之上,沾有淡淡一丝绿色汁。

青弗轻轻拿下他的手,有些诧异地愣了下,心退么?哈哈,任你千般不愿,百般抗拒,终是不复年少!他婆娑着鬓角霜花,良久微微一笑,‘我王誓得天下!此番出战,必平东莱!’

她转头望一眼帐中海棠,身影顿时略微颤动,抬手轻指,喉间发出沙哑可怖的咿呀声。

青松喝了一口酒,徐徐道来,“王子有所不知,昔日锦娘琵琶,东莱一绝,十五年前大王曾亲自召见,求为廷乐师,怎奈锦娘推说故土情深,不愿离乡,因而作罢,大王感其天籁,故而题字一篇,风华无双。”

左世坤正色,“效命东莱王室,哪论富贵贫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