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婉玉凤眉一扬,眼眸流转,冷哼一声,抬头打量他一眼,跺足嗔怪一声,“亏你还记得回来!”

一语出后,和着天际一声惊雷,叶缙手中金杯蓦地滑下,他一个反手,巧妙接住,手指却是一寸寸收紧,几欲将那金杯捏碎掌中。“怎会如此!”叶缙上前踉跄一步,凄凉一句,转而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待自己勉强镇定下来,方转头轻声问道,“是何人所为?”那兵士垂首,“仵作仍在验尸,凶手不明。”听得如此回答,叶缙苦笑一声,滔天愤怒和着凄凉纷至沓来,却还是压抑着,挥手勉强镇定一句,“你且传了众人,帐中议事吧!”兵士领命,欠身诺诺而退。

那被唤做三哥的人此时正端着一碗面,叉了双腿,坐在角落里吸溜着。此等血腥,血零落,处处泛着腐味的场景,难为他还吃得下去。听得如此一声,一个激灵凑了过来,抓起地上老妇,熟练地探探鼻息,方才嚼了嚼口中食物,咕嘟一声吞了下去,轻蔑瞅了方才那人一眼,抬头道,“大惊小怪,活着呢。”

林暗风萧,月华清皎,月光点滴,自林间撒下,斑驳了一地白雪。一行人身着黑衣,纵马于暗夜之中缓缓穿行。青弗沉着脸,有些恍惚,四顾之下,目光却忽的落在林间一处。那是一个晕倒在雪地里的女子,俯卧在那里,血从她的身下流出,染红飞雪,凝结成冰。月光倾泻,依稀可见,那抹血迹斑驳的碧衣。

水若依一时楞住,不明所以,白岚见他那副样子,不禁嗤笑一声,摆摆手,神秘道,“此乃天机。”

叶水芙一路上,如同出笼黄莺般欢快,虽是不能啾啾言语,却依旧皓腕翻转,如同花间彩蝶翻飞。那跟着她的侍女,见公主如此欢快,心中也不由的一阵欢喜。

红香得了江安的话,跌跌撞撞追着那些拖着锦娘的兵士,朝大牢而去。一路上心疼主人身体,不时掏出一些银钱塞了那两个兵士,连声喊着,军爷轻点,军爷轻点。看来,这两人的修养远比方才守门兵士要好得很多,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确是轻手轻脚了很多。不一会儿,便来到死牢门前。二人熟练地打开牢门,将锦娘丢了进去,转身便锁着了。红香有些着急,满头大汗地拉住那兵士,“我还没……”那兵士有些不耐烦,一把扯过自己的衣服,撇嘴冷冷道一声,“王子只说探监而已,姑娘莫要得寸进尺了!”红香楞了一下,忙拿出银钱,塞到他们手里,低头呜呜啜泣起来。那兵士见了,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开了牢门,佯作同情状,念叨着,“哥俩也是看你可怜,快去,快去吧!”红香垂首,千恩万谢。正欲俯身进去,却听门外传来一声雄浑的吼声,来人轻蔑一声,“新吾城果真毫无军纪么?小小狱卒,竟也拿人钱财么?”二人闻声望去,见是王子身边韩奕副将,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膝头一软,匍匐在地,连声求饶,“小人知错了,将军饶命,将军饶命!”韩奕冷哼一声,一把扯过二人,出方才收红香的银钱,丢还给她,转头向二人道,“且自去领三十大板吧!也好整一整新吾王法!”那二人闻言,直挺挺地愣在那里,失语之时,听得韩奕一声怒吼,“还不快去!”吓得哆嗦一个,磕了几个响头,瑟缩着去了。

有多少花零落,尘埃碾不见?

涟嫣望向那纯白的背影,见他此番归来,仍是孤身一人,心里有几分哀婉,也有几分欢喜。她一袭红衣立于雪中,眉宇之中透出几抹无奈,苦笑一声,喃喃自语道,“涟嫣,你且说说,你是希望主人寻回雪姑娘,还是如何?”主人寻不回雪姑娘,他忧,她看着,更忧、寻回了,他倒是欢喜了,可她还是忧。“哈哈。”不由得,她苦笑出声。不过,倒也无妨,过往几百年,雪姑娘在,涟嫣也在,不也是如此么?

碧衣?红香听罢,一时愣住,目光恍惚流转,良久方才低下头去,答得一声,“好。”

聊小城,城主梅顾岩听了江安之计,将聊四周所有草木一把火焚尽,栖柠大军虽是兵多将广,一时间却难以兵临城下。此番又听闻,一队兵士于下游早些渡江,绕于栖柠军后,断了粮道,虽是昨夜已经派军前去打通,心里尤是不安,聊小城,近在咫尺,久拖之下,恐非良策。

“***。”横之人瞪了她一眼,煮熟的鸭子眼睁睁飞了,实在是惋惜,只可惜,这鸭子太过名贵,此等小兵,吃了可是要噎着的。他有点愤怒,一把掀了帘子,一边骂娘,一边出去了。

陌川竹听罢,微微一笑,转身抱起地上的古琴,席地而坐,斟得一壶清酒,递于江安手上,“王子有心了,且倾此杯,容陌川竹再奏一曲。”

江安伫立江边,嘈杂之声不绝于耳,望一眼挥舞皮鞭吆喝流民的兵士,心里不禁一厌恶。问天一句,生于何时何地,岂是我等能左右!我等生来皆平等,谁敢高高在上!

君行一月,梦君征战,君行一年,梦君还,君行十年,梦不在……此番流年过,光轮转十八年,一曲琵琶,绝代风华,又能迎得何人归?纵是建功立业,名满天下,又怎能掩住,黄沙漫漫,一片枯骨?

见他窘迫神色,江安心里一笑,也不再去作弄他,问一句,‘何事?’望向修杰,只觉他的眸子清澈透亮,恍如初生婴儿。他打量着面前的少年,看神色,应该是还小自己几岁。

他坐在草地上,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嘴角勾勒起一轮弯月。肃杀秋风逐红叶,枯树独立迎寒冬。江安抓住一片风中飞舞的红叶,不禁皱起眉头,她,怎么还不来?他劈手扔掉那片叶子,起身准备去缘生寺找她算账,回首之时,却见方才掉落的叶子之上,沾有淡淡一丝绿色汁。

天下未定,一颗赤诚之心,半生奔波,半生劳。而今天下未定,却是镜中发先斑!此等局面,让人怎能不自嘲?

她转头望一眼帐中海棠,身影顿时略微颤动,抬手轻指,喉间发出沙哑可怖的咿呀声。

左世坤抬手轻指晏青松,爽朗笑了一声,打趣道,“是我新吾怠慢贵客啊!”只见他略微抬手,于空中击掌三声,掌声未落,便见几名女子轻纱遮面,身姿轻盈,袅袅婷婷端着膳食徐徐而上,跪于几人案前,摆好晚宴,柔声道一句,“大人,请。”江安打量了跪于面前的女子一眼,一把扯下她的面纱,她略微受惊,本能地向后缩了一下,江安转眼望着左世坤,微笑道,“居于万州之时,便听人说起南国的女子,面容姣好,各个国色天香,今日一见,方知名不虚传,果真绝色。”左世坤吃了一口面前的膳食,大手一挥,朗声道,“王子若是喜欢,今夜留下侍寝便是。”江安转头望了一眼面前的女子,见她眼神中掠过一丝慌乱,摆摆手,轻笑一声,“罢了罢了,长途跋涉,披星戴月的,今夜实在是乏了。”那韩奕一把搂过面前的女子,哈哈大笑,“王子乏了,本将军神可好得很哪!”晏青松暧昧地看了韩奕一眼,嘴角轻笑,接过身侧女子递过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左世坤正色,“效命东莱王室,哪论富贵贫苦!”

点将台上,东莱兵士列队整齐,东莱王立于台上,目光炯炯望向东莱将士,看了匆匆而来的江安,咤了一声,“此时才来!”江安拱手拜倒,“父王万岁!”秦岚冷眼打量着他,目光凌厉,道一声,“安儿,我东莱王朝,寸土不让,这次,”东莱王顿了顿,目光转向整装待命的东莱将士,徐徐说着,“这次,不惜任何代价,本王都要东莱胜。”他目光略微倾斜,轻轻说道,“安儿,你可记住了?”

他主动请缨,抬眼见江安摆了摆手,“下去吧。”

“哎!”见状,江安额头,叹一声,“这可真是令我尴尬啊!”

定,凝视良久,竟是拱手行礼道,“多谢姑娘提点,”紫苏见状,忙一方手帕捂了嘴角,掩面轻笑,“王子言重了,紫苏一介女流,又是风尘之人,何德何能,得以提点王子?”

,岂不白白浪费?”他的嘴唇触到那软软的脸颊,便感到她的身体本能的后缩,他用力将她抱于怀中,只是一笑,便沿着那散着香气的小脸一路亲下,直到脖颈,他喘了口气,忽的翻身覆上她的身体,只觉她身体柔软,如卧棉上,紫苏心里一惊,未料到他如此动作,一时紧张,略微挣扎,江安抬头看她,嘴角轻笑,便径自翻身下来,抓起案上的酒杯,把玩一番,回首道一句,“你不是舞妓。”

爱人是天兵?

“别人?”仿佛有些生气,江安停了下来,瞅她一眼,“你还跳给别人看?”

怀中女子柔弱无骨的小手抚上江安的脖子,明眸秋水,在他耳边呵气如兰,温婉一声,“公子……”江安暧昧地望了秦凌烟一眼,不再言语,伸手抬起媚姬的脸颊,作势想要亲一口,媚姬蓦地往后一缩,他却在她的脸上轻轻拧了一把,哈哈大笑起来。

江安冲他摆摆手,指着瑶华公主府,示意他不要进去,“阿瑶心思细,那是心病,紫涵出事,一时间想不开,”他皱了皱眉头,看了一眼秦凌烟,关心道,“伤好了?”

姐姐属于我

他顾不得看眼前的路,只是漫无目的的向前,冷不防撞上面前的来人,那人被他撞到,倒在地上发出“啊-----”的一声呼喊。

纤细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妖冶道一声,“小美人儿,哭花了妆,可就不好看了。”红衣女子掩嘴轻笑,“如此配合,”她戳了戳自己的脑袋,佯作沉吟,“该奖励你什么好呢?”仿佛恍然大悟一样,轻笑一声,“想到了!”,略微扬手,一个血色的人影滚了出来,在红毯上留下一道道难看的痕迹,沐夕挣扎着,浑身染血,抬手想说些什么,嘴里翻滚的血沫灌入咽喉,呛得她声声咳嗽。紫苏一把抱过她,再也掩饰不住,一声恸哭,歇斯底里。冰凝雪轻轻扬手,两边的士兵尽数退至她的身侧,护着她走回鸾凤g。苍茫天地,只留下怀抱血人凄厉恸哭的女子,和一个最终妥协的承诺,一个惊世的谎言。

琴师一曲终罢,紫苏抬眼,握紧了手中的金杯,舞女依旧浅笑频频,粉裙轻扬,如同落花飘摇逐水,柳絮三月翻飞。众人无心,眼光只盯着公主手中的金杯,只要金杯坠落,便一跃而上,格杀冰凝雪。此等佳人,若不是心如蛇蝎,在此处香消玉殒却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