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董瀚良不禁仰天大笑了起来,“姚三哥,这可怪不得‘黑子’。这段时间我琢磨出了一个让狗暂时忘掉旧主的方法,并且在‘黑子’的身上做了试验,今天特地请你来考核一番,没想到还真的收到了预期的效果!”

“大概是为了检验一下自己的驯练成果,”姚三根一边伸出手臂拨拉着横在面前的绵槐条子,一边继续说道,“他半月之前就放出了风声,说要在今天搞一个‘百狗演习大会’,除了展示步伐、队列、跨越、攀爬等基本技能之外,届时还将表演钻火圈、撕咬强盗等惊险刺激的节目——这不,今天一大早,不仅村里的老老少少都被吸引过来了,连邻村的乡亲们听到了消息之后,也三五成群地前来观看。”

“不。”罗阿水当即予以了否认,“这封信是从‘中华民国浙江省警官学校’发出的,收信人叫做‘董瀚良’。”说到这里,又顺势问道,“你知不知道‘董瀚良’是谁?他的家住在哪里?”

过了石板桥北行三四十米,再往左一拐,绕过一个小小的祠堂,便看见了贯穿陈塘村的那条南北大街。罗阿水抬头向前望去,却见整村子静悄悄的,街上连一个人影也没有,只有几只老母鸡散落在村头的墙角,一边咯咯地叫着,一边用爪子刨着泥土找食吃,而至于他所担心的土狗,竟然全部神奇地消失了!

然而,过了不久,各种各样令人惊悚的惊叫声就再次此起彼伏地充斥了整个工地。老宋心中纳闷,正要前去看个究竟,刚才的那个年轻人更加惊慌失措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宋叔,不好啦……我刚才又挖出了一个人头,而旁边的工友也都挖出了不少人头和白骨……”

接下来,董瀚良简单地向父亲介绍了此次回国的经过,却又一次让董仁寿深感意外——原来他一个多月以前就辞掉了在日本警犬专科学校的工作,撇下妻子和两个女儿,孤身一人乘坐着轮船到了上海,接着又到了南京,辗转于各个政府部门之间,想要谋取一份与之专业相符的工作,但却处处碰壁,当时的国民政府根本不重视这位与狗有奇缘的东方警犬学家,不仅将他拒之门外,不予理睬,甚至在索贿不成之后还冷嘲热讽,极尽挖苦。后来,他又遇到了一个骗子,拍着胸脯保证能够帮他进入国民政府内政部警政司就职,却骗光了他所有的钱财,到最后连生活也难以为继,在南京无法立足,就只好乘坐长途汽车回到了家乡。

对于儿子不做任何商议就草率地放弃了日本方面的丰厚待遇,董仁寿首先提出了强烈的质疑和不满,但董瀚良声称事出有因,并劝他不必多问。董仁寿只好退而求其次,说可以拿出多年的积蓄,督促他再去一趟南京疏通关节,争取在国民政府谋得一官半职,也算光宗耀祖,脸上贴金,以免赋闲在家,无所事事,让村里的乡里乡亲说闲话。

然而,或许是因为性格过于耿直,不够圆滑;或许是因为在国内求职遇挫,深受打击,董瀚良竟对国民政府极度失望,便告诉父亲他可以通过写信的方式进行自荐,却再也不愿意削尖了脑袋到处投机钻营。

“这年头,当官的都腐败透顶,贪婪无度,恨不能挖地三尺盘剥百姓。”董仁寿还是觉得写信自荐的方式不靠谱,便往锅灶里面填送了一把柴草,一边拉着风箱一边说道,“如果不拉关系送礼,哪个衙门会赏给你一碗饭吃?依我说,你最好先不要休息,明天一早就出发赶回南京,抓紧时间把工作落实为妙……”

“不行——”董瀚良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眼下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逍遥黑客最新章节!”

“还有什么事情会比找工作更加重要?”董仁寿实在猜不透儿子的心思。

“这条小狗崽是我从日本带回来的,叫做‘德国牧羊犬’,又叫‘阿尔萨斯狼狗’,目前国内仅有极少数达官贵人饲养,被公认为是世界上最好的警犬,每一条都价值连城。”董瀚良指着自己怀中那只其貌不扬的小狗崽说道,“而日本近几年虽然从德国引进了大量的此类犬种,却仍不满足,目前正在以此为基本繁育更加凶悍的军犬,所以我必须要把这条小狗崽养大,并且尽快进行犬种改良,力争在短时间内有所突破,以便将来可以与日本抗衡。”

“啥?”董仁寿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甚至怀疑董瀚良的脑子出了毛病,“日本人繁育军犬与你何干?再说如果你对此感兴趣的话,完全可以和留在日本和他们一起搞,又何必非要辞掉工作回到国内?还有,你仅仅带回来了一条半死不活的狗崽子,连能不能养大都成问题,又谈何犬种改良?”

“日本人的确曾经极力邀请我加入新型军犬的研究工作,”董瀚良想了想,终于向父亲吐露了真言,“但却要求我必须改为日本国籍,并签署永远保守秘密的协议。而据我所知,自日本皇太子裕仁摄政之后,便开始大规模地扩充军力,一些狂热的军国主人分子也纷纷走上政坛,而日本的这项新型犬种研究计划亦由由日本陆军提出并组织实施,其目的无非是保留德国牧羊犬的高大和威猛,使之具有更加凶残和冷酷的野性,然后再充实到军队之中,以支持他们的军事侵略和领土扩张,其狼心野心昭然若揭……”

“笑话——”因为董瀚良到日本留学、工作的缘故,董仁寿因为对这个位于亚洲东部、太平洋西北部的岛国有了一定的了解,如今听到董瀚良将其说得神乎其神,不禁冷笑一声,随即反驳道,“日本不过弹丸之地,即便其大规模地扩充军力,难道还胆敢贪心不足地以蛇吞象、全面侵略中国不成?”

“我认为在不远的将来,最多十五年之内,中日之间必会爆发关乎生死存亡的一战!”董瀚良似乎没有觉察出董仁寿的话语之中所包含的挖苦、挪揄之意,依旧忧心忡忡地说道。

“咳咳咳……”董仁寿气得当场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便即刻停止了拉风箱和往锅灶里面填送柴草,抬起一只手臂指着董瀚良的鼻子,嘴角一上一下地颤动着,却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苏婷的秘密庄园。

“父亲,请恕儿不孝。”董瀚良赶紧将那条小狗崽放到左侧的臂弯,腾出了右手,一边为董仁寿捶着后背,一边说道,“我知道您肯定不会相信我今天所说的话,而这些话我对国民政府的一些官员也反复说过,却始终没有一个人听得进去。但历史将会证明我是正确的——用不了很长的时间,我的预言必定会一语成谶!”

“疯了,疯了……”饶是董仁寿一向性格温和,也无法克制发自内心的狂怒,当即把牙一咬,伸手给了董瀚良一个大嘴巴,“亏你留过洋,受过高等教育,按理说应该比常人看得开,不想却为了一个无端的猜测而自毁前程,这简直就是庸人自扰、自毁前程啊!”说完,便站起身来,气呼呼地走到卧室睡大觉去了。

董瀚良轻轻地拉着风箱,默默地煮好了小米粥,吹凉后仔细地给那条小狗崽喂了下去,那条小狗崽很快恢复了精神。接着,又找来了木头和锯子,亲手为它做了一个舒服而又美观的小狗窝。

次日一大早,董瀚良再次为那条小狗崽喂食,却见它的鼻头上面出现了一小块干燥的灰斑。起初以为只是普通的皮肤过敏,也就并没有太在意。但仅仅过了一天,那条小狗崽就发起了高烧,眼角流出水样分泌物,并且伴有打喷嚏、呕吐、腹泻等现象,他才料到很可能是在路上感染了“犬瘟热”疫病。

“犬瘟热”是一种由犬瘟热病毒引起的高度接触性传染病,以呈现双相热型、鼻炎、严重的消化道障碍和呼吸道炎症等为特征,传染性极强,死亡率极高,在当时几乎从来没有治愈的先例。尽管如此,董瀚良还是没有放弃,便动用了父亲的积蓄,到长兴县城购买了最好的消炎药为它进行肌肉注射,却还是没能挽回它的生命。

那条小狗崽死去之后,董瀚良改良犬种的计划也就完全泡了汤。而此时的他已经身无分文,再也无力购买名贵的德国牧羊犬,不过考虑到日本方面培养新型军犬的计划也不一定能够获得成功,便只好向村民索要了几条土狗,从改进驯练方法入手,三年如一日,矢志不移地呆在村子里面养狗驯狗,一时被十里八乡的人们传为笑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