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栋梁见香姐声音坚决,也道,“大娘您放心吧,我跟香姐一起,路上也有个照应。”

除去香姐三五不时的“扭到脚”这件事,采药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孙家一家人连同钟叔一连半个多月上山采药,已经存下了许多药材,足够卖个好价钱的了。温暖的春日也要渐渐到来了,香姐和大胡子一边采药一边找果树,将梯田边上那些坑里都种满,而后山的野杏子也有枣儿那么大了,还有一个月就能收获。

香姐喘得越发厉害,只觉得整个身子都燥热起来,却又有些个空洞的地方,想寻着个什么东西填满,就像春日里挖在田间的坑需要被土紧紧的填住,她哼着说,“喜欢。”

第二天早上,大胡子本想悄悄的离开,谁知因为香姐紧紧的搂着他的胳膊,抽出来的时候把她给吵醒了。香姐睁开眼睛迷茫的向外看了看,天还没有擦亮,再看看一边的胡子,忽然想起他今日就要进山了,忙起身道,“我去给你做些早饭……”一会儿又说,“哎呀,干粮也没准备,好在兔还有不少……”边说边穿衣裳。

“两个人过日子还是要节省,我们四个人做这样一桌饭菜,吃不了怪可惜的……”

腊月二十七到二十九就是镇上最热闹的三天年集,大胡子跟香姐从孙家出来的时候,看到村头钱家的人赶着一辆牛车往镇上去。

被老人们这么一提醒,屋子里的看热闹的乡亲们似乎发现再不出去耽搁地里的活了,没一会儿就散了。王孙氏又干嚎了一会儿好像发现屋子里除了赵再没别人,这才擤了擤鼻涕扶着墙站起来。

“你哭什么?”男人撩起好看的眼帘,好奇的看着香姐。

香姐摇摇头,道,“只是觉得,你自己在这里太可怜了。”

“哦?”那个人嘴角微翘,脸上却头一次显现出一种落寞,道,“你去休息吧,明日起来给我做饭。”

香姐见他没有离开的意思,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去睡了。”

说完就逃一般的离开了那个地方。是的,逃跑。香姐人生中从没有那样的感觉,原来她的生活总是很单纯很快乐,从没想过如果一个人寂寞的度过余生会是什么情形。

白色的屋子一共有五间房,房间里点着漂亮的灯笼,白色绘着花朵的纱隔着黄色的蜡烛光芒很是漂亮。香姐先是朝着比较温暖的左边走去,推开门以后发现第一间屋子里三面墙边都着一排排高大的柜子,柜子里放着一只只瓷瓶,瓷瓶里不知放着什么东西。再往前走,屋子中间竟然是温泉,难怪这里面这么暖和,原来竟然有这样的地方。

香姐见这里睡不了,又转身朝着右边走去。右边的第一间是书房,书桌上放着各式的笔墨纸砚和书本,天太黑了,香姐没有仔细看,继续往前走。最右边的房是卧室,进门就看见一张漂亮的大床。床上是柔软丝滑的被子,看着干净的被子,又看着脏乎乎的自己,香姐有点想去那个温泉里洗澡了,可也是想想而已。她走的离床远一些,拍打着自己身上的尘土,感觉已经很干净了才脱掉鞋子上了床。

这个床跟自家的土炕很不同,是用木头做得,上面雕着漂亮的花,床甲上垂下半透明的纱幔,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味。

香姐躺在这个床上,脑子里乱的很,一时想着曾经住在这里的那些人,一时想着山外面的大胡子和山贼们。不过她今日又哭又吓的,确实有些累了,很快便沈沈睡去。

第二天早上,她是被一个毛绒绒的爪子摇醒的。香姐睁开眼看到无涯,才想到自己现在正在一个奇怪的山洞里,而且答应给一个怪人做饭。

她起身以后收拾了一下床,无涯似乎不太满意,等她下去以后又收拾了一番,才跳下来,带着她去了外面。

这个时间外面的日光已经亮了,香姐才发现这个地方四面都被大山围着,只有头顶上的一片地方能够看到外面。不过这个山谷里却十分美,花草树木、亭台楼榭、小溪湖泊还有各种漂亮的小动物,欢叫的小鸟都是外面看不到的美景。

香姐忽然觉得,这里面跟那些壁画真的很像。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难过,难怪最后一幅画里只剩了一个人,原来那个女人已经死了。

无涯是一个十分尽忠职守的猴子,它见香姐只顾左右看,便拉过她的手向白色屋子的右边走去,原来那边还有一排房子,房前竟然还有一排树,现在这个时节其中一株桃树上竟然结了粉色的桃子,另外一株树上绿色的苹果也有拳头那么大了,让香姐不由得大为惊奇。

无涯拉着香姐超树后一间屋子走去,香姐走进一看,原来这就是厨房。

不过厨房里既没有柴禾又没有白面大米,只有几个红薯、一小盆不知什么的植物的红色小果子。

“这可要怎么吃啊?”香姐看着无涯,无涯眨着亮晶晶的眼珠看着香姐,好像在说,我也不知道。香姐很无奈的道,“出有什么好吃的。”

走出房间以后,香姐左右打量着这个地方,最后目光落在了前面不远处的粼粼波光上,对,捉鱼!

香姐曾经可是跟着大胡子捉过不少次鱼呢,虽然是冬天吧,不过用木棍打鱼她还是会的。

想到这里她便四处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木头,终於在角落里找到一只长竹竿,虽然不是大木头,勉强也能用了。

扛着竹竿走到湖边,香姐惊喜的发现,这个湖很清澈,鱼又大又多。她兴高采烈的像大胡子的教的那样慢慢的举起竹竿,可是一竹竿下去,下面的鱼早就没影了,而且还溅了她和无涯一身水。

香姐无奈的看看无涯,用袖子擦了擦脸,继续挥舞竹竿。一盏茶之后……“你在做什么?”冷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已经差不多湿透的香姐无奈的看了看白发男人,道,“大叔,我在打渔。”

“哦,我以为你在玩水。”那男人打量了一下香姐,香姐忙扔了竹竿紧了紧衣裳,那人道,“你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真脏。”

说罢又喊道,“无涯。”无涯立刻尽职尽责的拉上香姐往回走,香姐边走边回头,道,“那鱼怎么办啊?”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她,反倒是好奇的看着竹竿。香姐心里哼了一声,不过也不敢说什么,只能乖乖的跟着无涯去了屋子里。

72、墓中一日

温泉洗起澡来要比大木盆舒服好多,要不是顾及那个白发怪人还在外面,香姐都舍不得出来了。

不过她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擦洗干净,不知是不是白发人的授意,无涯给香姐抱来了一件白色的长裙,这裙子看上去轻飘飘的,可实际上有四五层那么厚,一层层的穿上别别扭扭的,不仅容易脏、而且看着本就没办法好好做饭。香姐跟无涯比划了半天,试图想跟它说这件衣裳不行,可惜它完全听不懂,最后她也只好穿着这件衣服出去。

等走到池塘边她吓了一跳,好家夥,河边上放着一座小山那么高的大鱼,各个往上扑腾,想跳回池塘逃出生天,不过那白发怪人似乎并不以为意。他文雅的站在池塘边,左手背在腰后,要不是右手拿着那竹竿吧唧吧唧的往水里挑,香姐还以为他在沈思。

不过他的技术真是比大胡子也不差,每次竹竿在水里微微一挑就有一条大鱼飞出来,可是这鱼未免太多了吧,估计两个人一个月都吃不完。

“大叔,不用了,够了!”香姐连忙要拦住她,谁知一不小心踩到了裙子边,差点摔个大跟头。站稳了以后她着自己乱跳的口,看了看这件及脚跟的白裙子,道,“这裙子穿上怎么干活啊?”

那个白发男人听她这样一讲挑眉看过来──刚才即使香姐要摔倒他都舍得没转过头看一眼──皱眉道,“可惜。”

香姐说道,“就是嘛,这么好的布料,可以做好几身衣裳啦。”

白发男人扔下手里的竹管,道,“这么好的衣裳,可惜被个傻妞穿了。”说吧就背着手施施然的离开,边走边说,“快去做饭,我饿了。”

香姐看着河边那些乱蹦的大鱼忍不住转头对那人挥了挥拳头,谁知刚抬起拳头那人就转过头,把香姐吓了一大跳,忙缩起脖子转过身去捡鱼了。那人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转身去了白色的屋子里。

虽然一副没有开过火的样子,但是厨房的调料还算齐全,香姐甚至看到了大胡子曾经在烤鱼的时候拿出来的那些番邦调料,她想也正好,今天就烤鱼吃好了。

找了两条嫩个大的草鱼,去鳞收拾干净以后,将鱼背斜划几道,再将盐巴和胡粉涂在鱼身上,用一只结实的木棍过去,然后又拎着裙子跑到小树林里捡了很多柴禾──因为衣服的原因,弯下腰已经十分困难,所以无涯体贴的帮着她柴禾。这林子里的柴禾很多,看上去好像常年没人用,随便就捡够了。

捡柴火的过程中,香姐又发现这里竟然还有野生的青蒜、芜荽、山药,一大片一大片的,长势很好,能吃上一段时间了。

香姐从厨房里找了打火石点着干树叶,把细柴禾、柴禾一点点加上,然后把烤鱼放在自己搭的那个歪歪扭扭的架子上,等做完了以后简直要累死了。

香姐生怕把裙子弄脏了,找了两片大叶子坐在上面,然后就学着大胡子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边转边撒上一些辣椒末和林子里采的青蒜、芜荽末,没一会儿香喷喷的味道就传了出来。

香姐小心翼翼的撕下一块尝了尝,味道虽然不如大胡子做的,可是还算不错了。

她把这个烤熟的鱼放在盘子里,又把另外一只上继续烤,听到“一会儿再烤一只”这句话时,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芜荽全都撒上去,回过头一看,白发男手里脚底下一片鱼骨头,盘子里除了鱼头什么都不剩了,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简直跟鬼一样啊。

香姐腹诽了一下,当然还要乖乖的帮他烤。不过算他有良心,新烤好的这只让香姐自己吃了,然后等烤第三只的时候他就盘腿坐在了一边,一会儿说,“少放胡粉”“多放芜荽”“再撒点青蒜”……之类的,一顿烤下来让香姐手忙脚乱的。

等东西都做好了以后,两个人干脆围着火堆慢慢吃起来。香姐吃着吃着就想起了大胡子,已经过了一日,不知他昨日做的是否顺利,是否因为自己的事情着急,有没有想到办法找过来,想着想着就觉得喉咙发紧,连刚刚觉得美味的鱼也吃不下了。

“怎么?”身边认真吃鱼的人说道,“吃不了了吗?我可以帮你。”

“我才不给你吃。”香姐说着咬了一大口鱼,眼泪却滴到了手背上,原来觉得那么好吃的东西现在都觉得如同嚼蜡一样,若是能够出去,她宁愿一辈子都不吃烤鱼了。

“为什么哭?”白发男优雅的擦了擦嘴角,道,“刚才不还是好好的。”

“我想我相公了。”香姐道,“一会儿吃完了我就不陪你了,我看着山势不是很陡,一会儿看能不能爬出去。”

“不行的,这里爬出去不是你们那。”那人说道,“不信你可以试试看,迷路了我可不会找你。”

“这里出去不是黑龙山吗?离得很近啊?”香姐惊讶道。

“我之前出去过,四面都是山,但是没有黑龙山,回不去了。”他说完叹息的摇摇头,道,“我宁愿是骗你。”

“那怎么办?从掉下来那里上去不行吗?”香姐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