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彬彬有礼地把我领上二楼。

旅馆的楼梯,也铺着红地毯,狐狸轻手轻脚地爬上了楼梯。

二楼有五扇门。狐狸打开中间的一扇门,冲着我彬彬有礼地说:“就是这间房间。”

一迈进房间,我惊呆了。布置得多么高雅的房间啊!地板上铺着橄榄绿色的地毯,墙壁与窗帘也是谐调的绿色。墙边是一张舒适的床和一个古香古色的柜子。窗边摆着一张红木书桌和椅子。

“哎呀,这书桌太好了…”

我忍不住跑了过去,摸了摸书桌。桌子光溜溜的,手感好极了。

“是为我准备的书桌吗…”

狐狸笑眯眯地说:“请随便用吧!”

狐狸谦恭地行了一个礼,然后,静静地关上了门。

说起来,要是能在这么舒适的房间里写作,我的作品也许从一开头就大不一样了。红木书桌的桌面上映出窗外爽朗的蓝天。我轻轻摸了一下书桌的边,手心上立刻留下了一种糙糙拉拉的感觉。仔细一看,书桌的台面上刻着一个人名的词首大写字母。t·o两个字清清楚楚。是谁乱刻的吧?我一边用手指摩擦着那里,一边在心里重复着:t·o,t·o。这样说起来,这张书桌并不是新的。这张被擦得锃亮、被精心呵护、像古董一样的书桌的主人,也许就是t·o吧。

“t·o先生是作家吗?”

我禁不住自言自语道。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

“不,他是音乐家。”

像喇叭一样的声音。我惊讶地回过头去。然而,房间里不可能有任何人。里面柜子上的银拉手默不作声。可是我立刻明白了。有谁在这个柜子里面,不,有一个会说话的东西藏在里面。刚才说话的就是那个东西。我沉着地朝向柜子,轻声问道:

“你是谁呀?”

于是,一个明快的声音清楚地回答:

“我呀,我是小号。t·o先生的小号。”

“啊!”我深深地点点头。这么一说,想起来了,刚才阿治说过,二楼房间的柜子里留着一把冈本卓夫的小号呢。

“对了,对了。这里原来是冈本卓夫的房间啊。这张书桌、这个柜子都是他用过的东西啊。”

我跑了过去,打开柜子。

向左右两面开的柜子里,有一个用雪白的法兰绒包着的东西。悄悄打开一看,一把金色的小号闪闪放光。蓦地,我怀着一种遇见了美丽得无法形容的东西的心情,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小号。然后,我问:

“你为什么会说话呢?”

小号听了,静静地回答:

“因为我是活的。也就是说,我有灵魂。冈本卓夫为我注入了灵魂。”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啊,当我想到竟会有这样的事情时,不由得百感交集。

“那么,你还能唱了?”

“是的,能唱。”

“就像冈本卓夫吹的那样?”

“是的,就像那样。”

“那你唱唱看?”

“很遗憾,现在不行。”

“为什么?”

“我在这个柜子里面睡得太久了,睡了近三年了,把歌都忘了。刚才幸亏是你摩擦了冈本卓夫的大写字母t·o,我才醒了过来。那大写字母里蕴含着冈本的魔法。但刚刚醒过来,还不能唱。人不是也一样吗?在床上刚刚醒过来,能发出好听的声音吗?”

“那倒也是。那么就等一等吧。”

“请再等一下。在这段时间,请你把我擦一擦。就像以前冈本卓夫那样,用法兰绒精心地擦一擦。那样,我就会放出金色的光芒了,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了。”

我点点头,轻轻地把小号从柜子里拿了出来,放到书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用法兰绒专心致志地擦起小号来。

这是一把用了很久的小号。大概冈本卓夫在绿树环抱的山中小屋里,独自一个人,吹了一天又一天吧!接着,就像树枯了似的,静静地死了。

“好啊,我为你擦到5点吧。”

我嘀咕了一句。反正晚会开始之前我也没事。从窗口望下去,刚才还在做招牌的阿治的身影也不见了。肯定是在和狐狸一起忙着准备晚会呢。

“我会把你擦得闪闪发亮。”

我全神贯注地擦起小号来了。哈了口气一擦,旧旧的乐器很快就如同阳光般闪闪放光了。当窗外的树叶一闪一闪地映现在小号的身上时,我开心极了。

“唱支好听的歌吧!”

我呼唤道。小号听了,高兴地说:

“在今晚的晚会上唱一曲吧!”

“唔,真的?”

“是真的。你肯吹吗?”

“可是,我对小号根本一窍不通啊…”“没关系。只要你用嘴含住小号,朝里吹气就可以了,然后就由我自己来唱。不管是海顿,还是维瓦尔第,都会像冈本卓夫吹的一样。”

“太好了!一定要好好露一手。”

我跃跃欲试,更加用心地擦起小号来了。我都等不及5点开始的晚会了,要是那只盛气凌人的狐狸看到我吹响了小号,该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一股饭香从楼下的饭厅里飘了出来。当我把目光移向窗外时,发现很多性急的客人已经聚集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