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一张支票,打眼一瞧,后头有许多零。对段云夏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却是普通人一辈子挣不来的数额。都到这份上了,他还如此大方,我都替他觉得心疼,真是个败家子。

听到很轻微的门响,我转回头,段云夏打开门,看到原本应该熟睡的我正站在落地窗前,显然滞了一下,在看到我身上那条几近透明的睡裙时,更是紧紧地皱起了眉头。

“好,那你来说说我怎么个坎坷法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眶突然一下就湿了。还有,她真的是段云夏的妹妹吗?风格是不是过于迥异了?

“凭什么?段云夏他凭什么这么做?”我的语气也开始不受控制。

段云夏寒着脸下床,一脸淡漠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离开了房间,只是房门却被他摔得震天响。

我清了清嗓子问她们有什么。

我笑了起来,尽量笑得像电视剧上那种放荡的女人,“你难道不喜欢吗?”

我的耳根子热,兰姨顿时大笑了起来,“还用我细说吗?”

可能是我不够高雅,我总觉得时不时传来的小提琴出来的声音像有人拿着把极钝的刀子不停地来回割我的脖子,异常不舒服,我想找了个清静的地方透口气都寻不到。

我当然还得是继续装。

天地良心,其实我本人真的没有我的脖子那么勇敢。

段云夏扯了几下无果,似乎有对我用强硬手段的意图,却竟然忍了下来平静地说:“好,我让别人进来。”

段云夏微微勾起唇角,饶有兴趣地问:“这个重要的事情能说给我听吗?”

祝仁华暂停跟我讨论我的病情,而是自顾自打开盒子将手链带在了我的手上。我望向他时,他唇角带着微笑,那微笑仿佛带着温度,瞬间就暧在我的心上。

祝仁华的声音传来,“这里没有疯子,只有思维出现障碍的病人。”

他点头,很轻松地抱起我,直将我抱到二楼的卧房才在床上把我放下。

那个一直爱护着我的姐姐一夜之间把我当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甚至连父母的死也归结在我的头上。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别说一个沈珏了,即使她要我的脑袋,我也会一声不吭地摘下来送到她手上,而且我还可以保证那颗人头一定面带着和蔼微笑。

曾经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她如何破坏我跟沈珏,我都佯装不知,甚至默默退出。我一直以为我可以给钟平平一切,可是遇到了段云夏之后,我才觉自己开始自私了。我可以容忍钟平平做任何伤害我的龌龊事情,哪怕是要我的命,可我就是不能让她靠近段云夏半分。

现在想来,我才知道,原来我把段云夏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其实想想,眼下这样的结果也不赖,让段云夏断了念想总好过日后纠缠。

明明已经想得通透,可为什么胸口像是被人狠狠划了数刀,腥红的鲜血滚滚而出,不可抑制。我将脸埋在了手掌里,双肩开始颤动。

我昏昏深深地睡了一天才鼓起勇气拨出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挂了电话之后,我梳头换衣服,提前了两个小时便开始往目的地溜达。

到了目的地,我找了靠近湖边的长椅坐了下来。这座公园是这附近的标志性建筑,它存在很多年了,以前钟平平经常拉着我来这里跟她的伙伴一起玩,可是我却总是胆怯地站在她的身后拉着她的衣角,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其他人的勇气都没有。

那灰暗的许多个年头,我最忘不了的就是钟平平的衣角,甚至午夜梦回,我看到钟平平躺在我的身边还仍然忍不住紧紧攥住他睡衣的衣角,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用力与执着。

甚至数年之后,换成段云夏躺在我的身边,我还仍然保持着半夜找东西来抓的坏习惯。段云夏睡觉爱光着上身,我自然是什么都抓不到,不过,据段云夏说,他时常在半夜被我弄醒,而我却仍然睡得像头猪一样认真。每回忍不住向他问起自己半夜迷迷糊糊时候抓到他哪里了,他却又总是左右闪避不答。

想到段云夏,我又开始眼眶子疼,他妈的,难道这种状态要持续到我老死为止吗?

今天阳光很好,湖边柳条抽着嫩绿,像少女的长一样在微风中荡漾。明明就是一个惬意的氛围,而我这个不懂得欣赏的傻x女人却总忍不住想痛哭一场。

就在我认真考虑要不要洒一把热泪的时候,一个小小的纸盒递到我面前。我忍不住弯起了嘴角,五指修长干净,明明应该是拿外科手术刀的手指,却偏偏选择窝在疯人院看别人装疯卖傻。

“谢谢祝医生。”我从他手中接过蛋糕,这时,我不用考虑,热泪一下子就涌出了我的眼眶,为了这块许久没吃上的蛋糕。

祝仁华坐在了我的身侧,突然间,我像是又回到了疯人院,那里的阳光经常像今天这么灿烂,而祝仁华也总会坐在我身侧陪着我,哪怕他时常都不说一句话。

“那天……还没来得及恭喜你。”

我找了个话题打算跟一言不的祝仁华交流,可是祝仁华也仅仅是弯了弯嘴角,并没有想跟我详谈的意思,反而问我:“你有什么打算?”

我摇了摇头,“还没想好。”

祝仁华并没有表现出神情的变化,“那你还能听到别的声音吗?”

望向湖面,波光粼粼有些刺目,我眯起双眼叹了口气,“能,越来越经常。”

祝仁华问:“你还想回去继续治疗吗?”

“我想,而且一定要战胜她,只是,我却不想留在这里,很多人我都不想再见到。”说完,我有些疲惫地垂下了头。

默默感谢祝仁华,他没多问一句我与段云夏之间的任何问题,只是伸手摁了摁我的肩头,像往常一样以示鼓励。

“我下个月要调到另一个城市,如果你信任我,就跟我一起吧。”祝仁华侧望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隐忍的力量。

我正想开口,祝仁华又说:“但是,铭铭,你一定要想好,你会失去什么。”

这世界除了段云夏我什么都没有,现在连段云夏我都已经失去了,我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是自己舍不得丢弃的。我看向祝仁华,“他现在气头上,我不敢去找他,等冷静一些日子,我再回来跟他离婚。”

祝仁华眉头拧在了一起,“你确定你们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这是祝仁华次询问起我的感情世界,我苦笑起来,“这世界上没有谁离不开谁的,相反,我跟他分开,大家都轻松自在。”

可不是,我一旦把那个位置让出来,立刻就会有各路莺莺燕燕汇聚到段云夏的身边。高贵的富家千金、典雅的高官小姐、风情万种的靓丽女郎,要什么样有什么样,段云夏他高兴点哪样就点哪样,或者一三五这样,二四六那样,都不是不可能。我想,我那高贵的婆婆一定会眉开眼笑,保守估计做梦都是带着甜甜的笑容。

想到这里,我自嘲地弯起了嘴角,“可能是我上辈子吃的斋太少,念的佛也不够,所以此生多波折。”

说完之后,我自个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不知道祝仁华受不受得住?好在,祝仁华扯动了嘴角,“天灾谁也躲不过,而且患过自闭症的儿童长大之后确实更容易出现精神上面的问题,但是,这都是可以治好的。”

天大地大,原来,还是祝仁华的身边最好。以往我总觉得自己的天空一片灰暗,身上脸上裹着厚厚的怎么甩也甩不掉的泥泞,可是一旦祝仁华出现,我的天空便开始放晴,先是彩虹后是阳光绽放。

曾经,有个男人也是这样。在他身边,我看不见黑暗、看不见恐惧,只要安静地靠在他的背后,他就像太阳一样,照耀着我小小的世界,任外面的风雨如何飘摇,我的世界也依旧阳光明媚、洁净通透。

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的整个世界被翻转搅乱,那个曾经照亮我整个世界的男人不再信任我。不过,这不怪他,我更不会去埋怨他,甚至我还会大度的像圣母玛丽亚一样为他默默祈祷,让他重新遇到一个可以让刘管家时时称赞的好女人,当然了,我也不会忘记祈祷我那保养得曼妙如少女般身姿的美丽婆婆身上长出一堆一堆的顽固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