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段云夏的范围,我表示身心舒爽又自在,还装模作样地从服务生那接过一杯香槟,然后极豪气地一饮而尽,并且又换了一杯捏在手上。

管家垂着头走了出去,连肩头都垮了许多。

“你告诉我,你还敢不敢再这样做了?嗯?”段云夏平稳的语气下掩藏不住的怒气几乎快要将我焚烧焚烧殆尽。我怕极了,我不停地流泪却说不出话来,我很想疯狂地摇头对野兽表示自己“不敢了”,可是我那落枕的脖子却始终不允许我做出这个示弱的肢体动作。

管家司机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人顿时捧着线毯围了上来,段云夏像是带着怒气用力扯了过来紧紧将我围住,然后再一次将我抱回了二楼。我仍然无法控制地抖,段云夏将蜷成一团的我紧紧抱在怀里,他一句话没说,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拥着我,紧到我仿佛能感觉到他跟随着我的身体一起在颤抖。

“怎么了?”段云夏走到我眼前。

我接过来,低头打开,是一条很特别的手链,因为手链上面挂着一圈水果形状的水晶,香蕉、草莓、苹果什么都有。虽然很喜欢,可是我还是合上盒子递过去,“无缘无故,为什么送我礼物?”

“你在怪我?”祝仁华问了句一点专业态度都没有的话,仿佛像问一个朋友,而我也并不是个癫狂的病人。

总之,他又脾气了。他沉默的时候好看到不真实,可生气的时候我有点怕他,尽管他从未对我过脾气。

我忍不住叹气,难道真要我去问讨人厌的管家吗?

这时,兰姨拍了拍我的手背,“段先生从小就跟在我身边,你别看他总是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其实我最了解他了,这跟他生长环境有关,你哄哄他就没事了,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的耳根子热,兰姨顿时大笑了起来,“还用我细说吗?”

我连忙摆手,“不用,真的不用了。”

兰姨笑着摸了摸我的头,“饿了吧?段先生也没吃呢,你去叫他好不好?”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拒绝兰姨的好意,搓了搓额头,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可是,敲门的时候,我的双腿仍然抖得不像我自己的。

进去之后,我看见段云夏连衣服都没换正靠在桌后面闭着双眼,指尖夹着几乎燃尽的烟蒂。

我深吸了口气,正想说话,却被房内的烟雾给呛到咳了起来。

段云夏顿时睁开眼睛,皱眉望向我,目光中带着锐利,也或者是厌烦,我一个紧张把自己干什么来也给忘记了。

我大着胆子走过去,蹲在他面前讨好地将手放在他的膝盖上,“那天晚上我是吓坏了,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段云夏虽然表情不算友好不过却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我,于是,我大着胆子将脸也靠在他膝盖上,“我是你的妻子,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就像兰姨说的,或许我跟段云夏中间不可调和的矛盾能通过这个方法解决也说不定。只不过,没想到我鼓起巨大勇气才说出口的这句话竟然在突然间惹恼了段云夏,段云夏弯腰扣住我的下巴,手指开始用力,“钟安安,你谁不好学,偏偏学你姐那些把戏。”

“姐?”我躲开他的手掌,疑惑地看着他。

“你就这么想当她?”段云夏再次捏住我的下颔,露出不屑的神色,“你以为你取掉眉尾的痣,你就是她了吗?”

段云夏又凑近了些,近到他夹着淡淡烟草味的呼吸已经洒在了我的鼻间,“别说取了痣,就是化成灰,我还是分辨得出来。”

我浑身开始抖,甚至牙齿都轻轻地撞击在了一起,记忆中胆小的妹妹竟然是我自己,原来我还有个双胞胎的姐姐,现在,我甚至开始怀疑记忆中被他抱在怀里的女人到底是我又或者是我的姐,而看着段云夏对我如此憎恶,我开始怀疑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里越来越乱,许多纷乱的画面同时在冲撞,我又不知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它们全都朦胧又不真实,我渴望得到那些失去的回忆,我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可是这竟然如此的难。

“我姐在哪?”我忍不住问。

“不清楚。”段云夏语气极其平淡,丝毫不像是在复述一条生命的存在与否。

“我想……见她。”我的眼泪终于还是从眼眶里落了下来。

段云夏望向我,寒着脸说道:“我比你更想见她。”

段云夏这短短几个字直接将我丢进了一个怎么都沉不到底的深渊。我开始恐惧,或许记忆中存在的那些零星的甜蜜记忆也都不属于我,眼前这个男人也更加没有爱过我,可能事实真的如眼前看到的这样,他不是因为什么误会而恨我,而是或许他根本就没有在意过我,更有可能的是,我就是曾经在医院时看过的那些狗血连续剧里的傻B替身。

按段云夏所说,我为了像我姐取了眉尾的痣,而且我还那么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姐姐,这些足以反应出来我一定是非常羡慕姐姐。

大脑越来越混乱,像被破棉絮塞得满满的,我使劲翻找也找不出任何有价值的内容。

当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怪梦。

我梦见自己靠在走廊的墙壁上微笑望着段云夏,段云夏站在我面前,目光温柔如水。

我抬起手臂缠住他的脖颈,“你爱我还是她?”

段云夏低头微笑望着我,“你。”

我将自己埋进他怀里,满心的欢喜。

这时,画面开始交替,猛然间,我觉此时埋在段云夏怀里的女人并不是我,我只是一个站在走廊尽头的旁观者。我目光呆滞地向他们走去,段云夏并没有现我,可他怀里那个跟我一模一样的女人却看见了我,她在对我笑,笑得那么狰狞可怕,似乎,她是故意想让我看到这样的画面。

突然间,我惊醒了。

醒来之后,我抹掉额头的汗,才觉,那应该不是梦,可能真的是我记忆中的画面,而那个跟我生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一定是我的姐姐,而且最重要的是,段云夏,喜欢她。

我觉得最后这个事实比自己是精神病患者还要无法接受。

我很失望,记忆中与段云夏就那么一丁点儿的幸福画面都有可能不是真实的,我觉得自己简直疯得太彻底了,我不是疯子似乎都对不起全天下的正常人类。

原来,我一直期望找回的记忆,它并不美好,甚至是可怕的,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一辈子疯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