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没有硝烟的可怕战场,我这个手下败将早已经透不上气了,连脸颊都开始胀,想说话却觉难度非常巨大。

最后,我吐出一大口水,开始剧烈咳了起来,他这才暂时停止了对我的殴打。

我想找到小旭,可是环顾一圈也看不见他的人影,这死小子一定又猫在哪个墙角跟蚂蚁摆皇帝谱呢。

祝仁华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盒子递到我眼前,“送给你的。”

“谢谢。”我重新躺回去,将脸别向一边。

从地上抱起我,我的丈夫便开始拧眉训斥不远处的李管家,不对,徐管家,糟了,又不记得他姓什么了,瞧我这记性。

刘管家双唇张合了数回却没说出一个字,一脸伤感地点了点头。

别说,这回,我似乎心情好多了。

我虽然对自己不那么地了解,可是潜意识中,我一直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优雅女性,再多令人作呕的美丽词汇来形容我都不显得过分与不适,可是,刚刚那一刹那,我突然觉得事实仿佛不是那样,而我极有可能是一个心胸狭窄外加心理变态的恶毒女人。

傍晚时分,恶毒女人从二楼的卧房窗口看到段云夏的车子驶了进来,连忙躺回床上假装睡着。我以为这样就不用面对他,谁知道,还没有两分钟,我便听到了段云夏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别装了。”段云夏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当然还得是继续装。

片刻之后,段云夏冷清的声音再次传来,“你……是在对我进行某种暗示?”

我一掀被子坐了起来,“我谁都不记得,求你不要带我出去好不好?”

段云夏唇角挂起冷笑,“见得多了,自然就记起来了。”

“我是真的想不起以前的事情,如果你不信的话,可以去问祝医生,他最清楚了。”我还没有放弃解释。

段云夏突然间来到我面前,弯腰探过身,离我很近很近,“你似乎很想回到那个什么祝医生的身边?”

我吞了口口水,连忙摇头,“不是。”

“他似乎对你很不错。”说完,段云夏竟然抬手顺了顺我耳际的丝,我又忍不住起了一身寒意。段云夏扬起眉头,“我看得出来,他很舍不得你出院。”

“请你不要乱说,我跟祝医生之间什么都没有。”此时,我非常气愤,我可以让他冤枉我,但是我不能允许他冤枉祝仁华。

段云夏似乎一点也不想再听我说话,而是捉住我的手腕将我拉到了更衣间,然后打开柜门,在里头随意拿出了一条连身裙扔在了我的身上,“换上。”

“我真的不去。”我还在不怕死地坚持着。

段云夏对我的抗拒视而不见,“我说最后一次,换上。”

“我不。”我突然像是被倔驴附体了,勇敢的我自己都有点心惊。

段云夏并没有理会我,而是走近我身旁,不紧不慢地说:“是要我帮你?”

我的气势顿时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变得无影又无踪,“好,我换,请你出去。”

段云夏然真的很配合地走了出去。

我飞快换好衣服也跟着走了出去,段云夏站在落地窗前似乎在想着什么,听到我的动静便回过头来。

段云夏走到我身旁,面无表情地扫量我。我吸了口气冷着脸接受他的审视,片刻之后,他神情冷漠地说:“他们没让你吃饱吗?”

这条红色的连身裙确实让我穿得有些空,我极不自然地将稍显空旷的抹胸往上拉了拉。

刚刚衣柜里那些应该全是我以前的衣服,我随便一扫,那霸气测漏的品味生生把我自个都吓出了一身老汗。一排排的姹紫嫣红、鲜艳夺目,我只能说,现在做为精神病人的我有点欣赏无能,不过,我却不知道问题是出在的我身上还是原来的我身上。

“这一件不好,换一件。”段云夏不急不躁地说。

我硬着头皮回到更衣间,随便找了一件换在身上又走了出去。

段云夏依旧皱着眉头。

我心里苦笑,原来人类之间也有食物链,我每天换着法地折磨管家,段云夏呢,就换着法地收拾我,这条线上的生物,谁离开谁都会变得空虚又寂寞。

大概反复换了十几身之后,段云夏似乎觉得这么个玩法也没什么新鲜感了,终于对着我这件墨绿色的长裙点了点头。

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虽然我不记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信仰,可是这两天却时不时虔诚地祈祷上帝,让段云夏解了他心头之恨之后,他还可以恢复原来的样子。只是,我不知道上帝在百忙之中能不能听到我这个卑微人类的祈祷?

一路上,我坐在车里时不时侧望向段云夏,他始终面无表情望着车窗外,仿佛坐在他身旁的我是一团无色无味的空气。我想象不出他到底有多讨厌我,可是如果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那么厌恶我,大可以将我放在精神病院里自生自灭,想来,他一定是用折磨我来寻找畸形变态的快|感。

我感觉自己在大海里浮浮沉沉、沉沉浮浮,唯一看得见摸得着的亲人却还这么不待见我,真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可是,我这个被断定自杀倾向严重的精神病人为何现在一点死的都没有,或许,我还在等着段云夏回心转意,至少,梦境里的那个男人,我从心理或者生理上都还是万分怀念的。

我依稀记得当他知道我们孩子没有了的时候他的痛苦表情,虽然我不是故意那么做,可是那却是我做过的一件千真万确特别坏的事情。想到这里,我甚至觉得他怎么对我都应该承受下来,只要他哪一天消气了,那时就风平浪静,我也可以听他给我说一些我的过去,我渴望知道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