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一个大夫偷偷溜进风府,给风珏茗诊治,这是唯一的法子了。”不等翠竹说什么,霍白安已经做出了决定:“而且这大夫不仅要人品可靠,还要医术了得,最好是精通解毒的。”

正说着,阿福跑来,马车已经备好了。

霍白安一愣,脸上有些微红,连忙转身便欲离开。

风珏茗停下脚步,胡掌柜连忙道:“这间……应该是霍公子在里面。”

“骗人!你明明就生气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城里的公子小姐都在私下流传大哥与风无双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虽然这二人看上去的确很般配——大哥性格刚强,那位风四小姐温婉柔和;大哥文武双全,风四小姐也是有名的佳人才女,不过……霍白安隐隐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富家公子小姐们闲来无事喜欢扯些话茬,但对大哥与风四小姐的口径未免太过一致了,说得好像霍家长子非风无双不娶了。

阿福不适时宜地替霍白安倒杯热茶,好奇问道:“少爷说的是谁?大小姐还是五小姐?”

风珏茗揉着眼睛,眷念地望着风朗玥,渐渐绽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不痛,一点都不痛。你回来就好了,我赞了好多东西要给你看。”说罢,又是一阵风似的旋进里屋,抱着一个木盒子跑了出来。拉着风朗玥坐到一旁,献宝似地将盒子打开:“这个是桂花糖,这个是杏仁儿味的,还有小猫模样的……翠竹她们好小气,每次只给我一颗。我喝了好多药,攒了好长时间才攒齐的。”说着,将木盒子塞到风朗玥手中,小心翼翼地问:“这些都给你,别走了,好不好?”

风珏茗提溜着眼珠好奇地打量,霍白安连忙低声嘱咐:“不要出声,咱们绕过……”话未说完,只听得身旁阿福高声喊道:“大小姐怎么也不在屋里坐着,要是冻伤寒了可不好。”那便是霍白安的亲姐姐——霍墨儿,刚出嫁一年,却回了六次娘家。

小厮阿福也走了过来,胆怯地蠕动嘴唇:“是啊,风小姐,你就饶我家少爷的左手吧。三个月前刚被你折断了,总得让它好个一年半载再折一次也不迟啊……”

如今想来,如果当初他用那一个时辰的时间在家睡觉,也许就不会惹出日后那么多的幺蛾子。唉,真乃人生关键几步路,他总是那么巧的就走错那么几步!

站在屋外,就听到了翠竹软语轻劝。傲雪携红香刚进屋,就看到风珏茗的侍女们三三俩俩聚在屋子里闲笑嬉闹。

“走,咱们去看看小五。”

李嬷嬷尴尬地笑道:“刚才已经遣了丫鬟去问了,估计等会儿就有消息了。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要高高兴兴,五小姐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箫长风沉吟片刻:“后来是怎么平息的?”

黑衣女子蹙着眉头,抱怨道:“真不知你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这么重大的事情你都可以忘了。那件事闹的非常大,当时皇帝就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可后来也不知怎么就平息了。说是和齐王争青楼女子的人不是太子,而是一个和太子长的很像的人。皇帝后来派人去查,得到的结果便是如此。太子算是烧了高香,总算是逃过一劫。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箫长风不语,半响,突然意识到眼前之人还在等他回话,连忙道:“没什么。只是听你说皇帝现在又想要废掉太子,便想到了这件事。那个和太子长的相似的人又是?”

黑衣女子沉吟片刻,蹙着眉头:“不清楚,总之这件事情请起的莫名其妙,压下去也是莫名其妙。”

既然连眼前女子都不清楚内幕,箫长风也不多问,当即道:“行了,七日之后我便会回去。”

“是。”

黑衣女子不再多留,脚尖轻点,兔起鹘落,消失在茫茫夜幕下。

想着刚才的事情,箫长风握着玉佩的手不禁牢牢抓紧,又渐渐松开,将玉佩悬在眼前,久久凝望着。

那是一块半月型通体透亮的白玉,月色下隐隐泛着冷辉。常年噙在嘴角的笑意淡了下去,箫长风轻轻的叹道:“只要不他,谁都可以!”

风珏茗所中之毒终于清干净了,虽然继续装着,但终究是瞒不过风无双。她不止一次地派人暗中盯着南柯小园,可依旧没有任何现。至于风珏茗的毒为什么突然就解了,她也十分匪夷所思!

孙大夫曾经说过,此毒整个宁州城无人可医。哪怕是皇宫里的御医来了,也只会说风珏茗是因为撞伤脑部,因淤血导致身体不适,根本就不会怀疑是否中毒这一说。但风珏茗身上的毒的确是没了,知道这个事实后,风无双手下的古琴琴弦断了三根。

“小姐,要不……咱们算了吧……”傲雪轻声安慰着,“反正五小姐都那样了,她也不可能会造成什么威胁。”

“什么算了?!”风无双猛地站起身,“她现在的确是傻了,如果有一天她又清醒了呢?她要是知道我曾经对她下毒,你觉得她会放过我?!”风无双愤恨地握起拳:“你还记得三年前的咱们派过去的丫鬟荷香吧!那次幸亏咱们及时销毁了所有痕迹,所以风珏茗不能拿我怎么样,但她竟然用带着倒刺的铁鞭将荷香打的血肉模糊。呵,我知道,她那是对我示威呢!”

傲雪站在一旁,不敢接话。荷香的例子她从不曾忘记,也因为那一次,她真正见识到了风珏茗雷厉风行的手段。

风无双走到窗前,朝着南柯小园的方向望去。

“她可不是咱们那位菩萨大小姐。你我都要明白,一旦和风珏茗为敌,就必须要赢,输的人下场会比死还要难看!所以,一定要在她清醒之前除掉她,她必须死!只有死人,才不会报复。也只有死人,才会令活着的人彻底放心!本以为这毒会下的神不知鬼不觉,没有想到竟然功亏一篑!呵,风珏茗,你果然很有两下子嘛。”说着,突然眼神一凛,“可你活的过初一,活不过十五!你且悠哉的再活几天吧,姐姐一定让你舒舒服服的上路!”

傲雪默默站在一旁,见风无双走向画桌,连忙将画笔纸张铺好,便静静的站在一旁。风无双执笔作画,只有这个时候她的心才是最静的。

虽然风珏茗的毒已清,但霍白安依旧觉得这毒中的实在是太蹊跷,因为依旧带着阿福暗中走访宁州城的各大药堂。

“少爷,五小姐的毒都解了,咱们何苦还要跑药堂?”

霍白安掸了掸身上的薄灰:“问那么多话作甚,跟着来就是了。下面一家是哪儿了?”

阿福拿着标出城中药堂的地图:“再就是仁安堂了。”

“走吧。”

“是。”阿福点头,又有些犹豫:“少爷,那家仁安堂的位置……”

“怎么了?”

“难道您忘了,仁安堂附近就是秋月春花楼啊。”

霍白安还真差点把这茬给忘了。秋月春花楼是城中最大的一家青楼,一些风流文人还在那里留下了墨宝——“秋月浓浓照街肆,氤氲袅袅绕春楼”。

“少爷,大小姐和大少爷可嘱咐过,您怎么闹怎么玩都行,但绝对不能和青楼这种地方沾边!”

霍白安一脸黑线,咬牙道:“谁说我往那边走就是去青楼了?!”阿福吐吐舌头,跟着霍白安往仁安堂走去。

仁安堂并不是什么有名的药堂,但他家有两种药特别有名——避子药与安胎药。究其原因,众人心照不宣——这不是靠着秋月春花楼在么。

刚进门,就听见里面一阵莺莺燕燕,惊得霍白安折扇唰的打开,将脸遮住大半。

“少爷……咱们还进去吗?”阿福低声问道。

霍白安想了想,觉得今天还是算了,刚欲离开听到里面传来些许碎语。

“姐姐好福气,要是嫁进了南宫世家,可别忘了咱们姐妹啊……”

南宫家?南宫家只有一子,那就是南宫世荣,三个月前才娶了风珏茗的姐姐风朗玥。

阿福回过头,见自家少爷神神叨叨地往仁安堂里面走。正是纳闷,就见着霍白安示意他别声张,阿福自动地站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当背景去了。

“行了,你们就别开我的玩笑了。”说话女子声音慵懒,听的人只觉得骨头有些酥麻,“他有了风朗玥,还会在乎我么?”

“哎哟,咱们姐妹谁没看出南宫公子对姐姐你的喜爱啊。要是风朗玥能抓住他的心,他还会三天两头往姐姐你这跑么?不是妹妹们说,那些个宅子里的小姐有什么好,有不知情又不知趣的,死板又呆滞。也就是出生好点罢了。”

“你可别这么说,那宅子里的小姐也有比咱们还厉害的。且说那个风珏茗,当众就和男子搂搂抱抱,咱们咱再风流也不敢在街上就摆台子啊……”

说罢,众人一阵窃笑,听得霍白安十分刺耳。

“月柔姐,下次来就是买安胎药了吧,只要您能怀上孩子,南宫家还能不认自己的子嗣吗?他们家可是一脉单传,到时候若是男孩,怕是不仅嫁进南宫府,当上正房夫人也不是不可能哦。”

众女子说说笑笑,丝毫没有现堂内有一个男子。霍白安见她们走来,连忙侧身,装作看墙壁上的字画。

“少爷,这些女人真是……”阿福愤愤不平,却现霍白安的扇子已经收了起来,嘴角处渐渐勾起公子哥的痞笑:“走,咱们逛窑子去!”

“啊?”阿福惊得合不拢嘴,“少少少……爷,你别破罐而破摔啊!大小姐和大少爷总是说,虽然您不学无术,但比起别家公子哥那就是还懂得一点洁身自好,您可千万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