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罗迦抿了抿唇,捏了捏我的脸,笑道:“恩,可不就是个幻觉?”

丢在青灰色的石头堆里,大抵也无甚区别。

婆罗迦一甩袖子,挣开我的手,转过身去不再看我。

顿了顿。

我默默低下头,心底有些凄凉。

婆罗迦若是真的是王母娘娘亲生,按辈分,似乎与我同辈。

婆罗迦继续点点头。

蓦地,我突地明白方才他无比别扭的神情所为何事了。

我一本正经道:“生死有命,少主没事就好。”抓紧拍好上级马屁,说不定婆罗迦一开心,就把魑魅盅送我了呢。

倒是貘为颇为同情的看了我一眼。

但,悲催的是:我的身份是个秘密,我的目的是个秘密。更更悲催的是,石姬,她压根不信任我!

回去的时候,婆罗迦将将从一个美人床上下来。瞧见我进来了,神色有些尴尬,我想着待会要将婆罗迦卖给石姬,亦有些做亏心事的不自在。遂拿起桌上的酒壶,斟了一盏酒送到婆罗迦手中。

我朝着美人露齿一笑,以示我乃是一个毫无攻击性的路人,恳切道:“打扰二位雅兴实非我本意,其实我也是误入此地,这就离开,二位继续。”

倒是太白星君见了我,迅从凳子上站起身,立到我身侧,神色恭敬,躬身道:“玉帝还说了,既然凤寰上神舍得从栖宸宫出来了,那不妨也去不周山转转。”

我“啾啾”叫了声,挣扎起身,扑到他怀里,满足的闭上眼。

就这样,宋子轩就在我那郊外的小府邸住了下来。那段日子,茶楼的说书先生正好讲到崔莺莺和张生的故事,我甚是喜欢崔莺莺敢爱敢恨的性子,时常会在院子里唱上那么几句来。

我看了看我被握住的手,又看了看那男子堪比天蓬元帅的身材,再看了看他身后的一帮子打手,复又在脑海里想了想平日听的话本子,似乎我这是被调戏了?便装作惶恐的样子,道:“公子请自重!”想了想,又把手抽回来。

太上老君接口道:“不知王母所谓何事,不妨说与众位仙家听听,也好一起想想办法。”

婆罗迦摇摇头,咳了两声,道:“不碍事。反倒是你,真的禁不住这里的煞气,撑一个晚上已是极限,今个儿我无论如何要带着你出去。”

我默默盯着婆罗迦瞧了又瞧,片刻后方才微微扬起了嘴角,叹气道:“到了现在你反倒是劝我离开此地,即使如此,我大着胆子问一句,你当初又何必送我来这里?”

婆罗迦脸色陡然变了,神色莫测道:“此言何意。”

我站直了身子,惨淡道:“这里可是魑魅盅内的幻境?少主,魑魅盅既是魔界之宝,难道不是只有你才知道其中奥妙吗。”

大抵是我的错觉,婆罗迦的嘴唇在这昏暗的幻境里竟然也让我瞧出了些泛青。

我亦觉得有些悲凉,哑着嗓子低声道:“若是没有你的授意,我又如何能进得来。”

婆罗迦拉住我的袖子,在我耳边大声喊道:“你说清楚。”

我越觉得困顿,眼皮子越来越重。

大抵是此地太过消耗精神,我怕是留不久了。

婆罗迦的声音震得我脑仁子揪揪的痛,我挥挥手,挣扎着最后一分清醒道:“婆罗迦,我现下困得很,你让我睡一会。”

说完这句,我再也没有精神与他纠缠,终是沉沉睡了过去。

栖宸宫的池边上,一池碧水盈盈,莲花开了,锦鲤成群结队的游过,太乙提着点心盒子,对着我招手唤我过去尝尝。

碧云殿里,檀香炉香烟缭缭,阳光洒到坐在椅子的碧袍人身上。碧华怀里抱着一只五颜六色的大鸟,长长的凤尾垂到地上,他剥了粒瓜子,微微侧着头,笑着将瓜子送到大鸟嘴边。

柳絮纷飞的时节,木蔷花开了,一簇簇的白色甚是可人。绿色的枝条垂下来,随着柳条一起飘荡,将香气远远的传开。

八角凉亭的柱子、顶蓬上都爬满了爬山虎,绿油油的,瞧上去软软的。

婆罗迦微微笑着看着我,手执画笔,行云流水。花瓣细细洒下来,迷迷茫茫一片。

画面陡然一转。

太乙立在高高的假山上,背负长剑,鲜血一滴滴从他胸口淌下来,顺着山岩,如同千万条细细的蛇,一直游道我脚下,汇成殷红的一滩。

碧华一动不动躺在地上,面如金纸。身上灭天雷的痕迹犹在,深入肌骨的伤口刺目惊心。

婆罗迦站在木蔷花下,搀扶着狐狸子茹的手,一步步向□深处走去。

我想抓住婆罗迦问一句,当初他说,必不会辜负我的情义,如今可还记得?

狐狸子茹一袭白衣,笑着对我说:“我劝你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终于,一切,化为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