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森森2

江源广场的小吃店晚上1o点就停止营业了,沈慕年第二天又要上班。大文学所以他们作为小吃店最后一批食客慢悠悠地晃出小吃店。之后他送沈慕年回家,然后开车在灯火阑珊的街头乱逛。即使6昊天现在的身价已经和十年前天差地别,他依旧保持着十年前的生活习惯,一点不奢靡。除了车和位于市中心的房子是爷爷几年前给他配的,他的业余生活和常人无疑。

两岸的高楼大厦在湿雨里缓缓向后退却。冷雨潇潇,灯光格外零碎。湿漉漉的的长街车水马龙,地面铺着冰冷细碎的灯光,一路流光。

车经过一个十字路口6昊天停了下来,车内的广播还开着,电台里嗓音低沉富有磁性的主持人正在介绍这座以吃和休闲闻名的城市内最新的饮食资讯。是刚才沈慕年收听的台。车窗却开着,清爽湿润的风触手可及。

一个陌生的本市的电话号码打了进来,6昊天换了耳机按下了接通。

“喂。”

电话接通的那个瞬间,一个沉郁的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遥远地传来,像是隔了几个世纪的光景。

“你是……”6昊天心下骇异,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不经意地握紧了,眉头微微皱起,平静疲乏的眼睛泛起细微的波澜。大文学他问,“林峥邺,你几时回来了?”

车行时,漫天的冷风灌进来。6昊天紧握方向盘的指节轻微白,青色的血管微凸。

“……听说你们要结婚了,我怎么能不来。”林峥邺在电话那头轻笑,但是声音像是结满寒霜的冬日清晨,音线干净却清冷毕绝。

很快6昊天就恢复了镇静,他的身体放松微微后坐,陷在进口的真皮靠椅里,眉眼里甚至笼罩上了轻微的笑意。

“你想干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手里有一份资料,好像贵公司的财务报表并没有表面的那么风光。”

6昊天笑着说:“每家公司的报表难免都会做得漂亮一点,这点也无关大雅。”

林峥邺说:“但是听说贵公司的风险监管好像做得不是很好,采纳和审计都由一个人经手,这样也没有关系吗?而且你们的负债好像比资产多出了几千万,最近公司不是还在银行贷款希望扩充市场,这样的报表恐怕拿不出手吧?”

6昊天一凛,拧着眉冷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份资料无论我是往检察院移送还是往公司的股东会送你都脱不了干系吧,况且我现你在办移民申请呢,怎么,是准备结婚后就举家移民还是移民后又结婚?毕竟悄悄挪动转移了公司大部分的资产,是我也会选择出国的。大文学”

林峥邺依旧坐在地板上,他刚洗了澡出来,湿漉漉的头还在滴着水,有的就顺着脖子滑到睡衣里,冰凉的。有的顺势滴打在手里的文件上,晕开大团的湿痕。无星无月的夜,城市的灯光也是黯。林峥邺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星辰,灼灼有光,嘴角带着玩味十足的笑。

的确,他在玩一个游戏。

一时电话两边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最后6昊天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有些疲乏地说:“你果然回来报复了,这么多年,你还是放不下。”

林峥邺靠在床边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他缓慢地沉声道:“我只是拿回我应当得的。”

“你是说公司还是沈慕年?”

林峥邺笑了:“我说了我是来拿我应当得的。”

“你为什么现在回来?”

“我要让你在最幸福时被打入地狱,现在时间到了,你拥有了你想要的一切。名誉,财富,家庭。我扮演的就是你当初的角色。那句话该我还给你了,6昊天,现在换我来毁灭你拥有的一切。”

林峥邺永远不会忘记九年前的6昊天。那时候他和6昊天都是二十岁。背景就是v市布满礁石的海岸,灰黑色的大海海天一线,天空阴沉欲雨。骇浪滔天,海鸥的尖叫时时穿破云端,混杂着海浪的咸湿遥遥拍打着耳膜,忽远忽近,一次又一次地在耳朵里带来轻微的轰鸣。

当时的6昊天遗传了6家特有的浓眉大眼、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和外公年轻时的英伟如出一辙,他竟然以前从未现。而就那在一天前,他突然被宣布6昊天就是他遗落在外的堂弟,和他一样作为6氏百分之五十的产业的继承者之一。

6昊天看起来英伟正直,谦谦君子,一身豪情。眼睛深处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和阴鸷。

那天6昊天和林峥邺脸上都挂了彩,6昊天靠坐在礁石的阴影里沉静地抬头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是来毁灭你们拥有的一切的。”林峥邺俯身看着6昊天,心下大骇却不以为意,只是觉得他是疯子。没想到两年后6昊天真的毁灭了他的生活,他竟然被逼得慌不择路地逃到国外。一呆就是七年。

异国的无数个深沉的夜里,他都莫名的惊醒,然后大汗淋漓,仍旧心悸,不知身在何处。恍惚的刹那,他还以为在那个地狱。林峥邺是回来报复的,他隐忍那么久。

要不是两个月前的那个越洋电话,他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往昔的真像。原本就没有结疤的伤口又被掀开,里面是溃烂流脓鲜血淋漓。他那么痛,6昊天又怎么可以那么幸福?

林峥邺闭上眼睛还可以听到那天的海浪,摇摇拍打着耳膜。他又陷入刹那的怔忪,好像他还是那个二十岁的无忧的少年,然而现实的沉重如窗外的冰冷漆黑的夜,浇头而下,他冷得秫。那个魂牵梦萦,痛苦难当,众叛亲离的二十岁已经远去。

他在孤独里心逐渐缩小成冷硬的石头,他已经不再痛。

“6昊天,看好你的公司,不然小心它像上次在你爸手上一样,再次毁灭,这次它可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6昊天的车已经停下来了,他看着窗外高级小区里黯淡琐碎的灯光下洁白的玉兰惶惶地垂落了一地的花瓣,贴在湿漉漉的地面,像是一地的眼泪。

“林峥邺,无论是九年前还是九年后你都赢不了我。”

林峥邺没有掉以轻心,他沉下眉头在阴影里缓缓说:“那我们拭目以待。”

水滴依旧顺着脖子往衣服里流,冰凉的,刺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