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在下的福气。”

“福晋给您。”

她紧皱眉头,虽然这中药味刺鼻难受,但是良药苦口也只能将就着喝下去了。喝完药后,兰儿扶着她靠在床壁,楚依的脸色稍微有些好转,不再那般苍白。

他眸子微沉,看了一眼笑而不语的楚依,转身朝隔壁的房间走去。

楚依微笑着对他点了点头,道:“若是如此,我自然是放心。大夫的为人……我是信的。”

她咳嗽两声,搬了搬椅子,做到他对面,略微有些拘谨。

她潸然泪下,从那空无一物的眼眶中溢出湿润的液体,顺着坑坑洼洼的脸孔滴落在地,晕湿一片松软的土砂。

她生下孩子……到昏睡前那一段时间里,生过什么……楚依似乎已经不是很想知道了。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就这样,不要再有纷争。

可是事情已经过去六年,恐怕所有的人都已经忘记了吧?但她却觉得格外清晰,仿佛很久以前没有理清的思绪在这一刻统统变得明朗清晰起来。

到底是哪里……哪里……

一个月前他们之间的对话还历历在目,她只觉得原本平静无波的心突然间涌起一阵浪潮。伴随着一点点蚀骨的疼意,侵占全身的触觉。

他痴痴一笑,仿佛是在笑她的矫揉造作。

脚贱啊……竟然会不由自主地走到他的院子里去。那时夜里花开,她看到他的屋里头灯亮着,楚依隐在暗处,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不是了疯竟然……

他眸色一动,上前强行拉住她的手腕,楚依蓦地抬眼,铁了心不让他碰自己,欲要推开。

她瞪大的眼里突然泌出湿润的液体,凝聚在一对明亮的眸子间滚动着,犹同她的性子般,亦是执拗倔强地不肯落下。

胤祉愣了下,魂儿似是游离了出去,眼神怔怔。少许才轻轻地抿唇浅笑:“若是郭达理暗自守些规矩,我倒还是不会拿她怎样,毕竟这事也是件不小的风波。如今他女儿的丑已彻底宣扬出去,我也毋须再被此事所扰。况且万事讲究一个和字,她做的过了,还是要受罚。就是那时苦了玉宁,我心里也是过不去的。”

她终于打出一张“八万”,只瞧见楚依轻微地皱了一下眉头,没反应,兰儿松了一口气。

那握住自己的手掌那么烫,不知是否感染了今日的喜庆,还是因为这浓郁的酒香引起了内心深埋的骚动。

紧接着便听到田氏的尖叫,还夹杂着弘景哭喊的声音。

“小香……小香谢过福晋,福晋的大恩大德小香来生做——”

“在。”话毕,见富察氏脸色突变,颇有几分焦躁之态,田氏不由地提起了心,“在京城之中又如何,会有什么事吗?”

怜春顿了下,低头:“福晋你说什么?”

只一双通亮明透的双眸里,缀着点点清冷寒意。

楚依心里觉得奇怪,不明白不过三日,荣妃对她的态度似乎软化转好了很多。至少,往先对她的厌恶憎恨并未出现在她眼中。

“你……就叫马面吗?”

这种表情,在这万鬼之地,可是少见呢……这不禁让他想起九重天上那一抹清灵绝丽,然如今……他撑起上半个身子,一段柔软低缓起伏,仿若水面涟漪荡起。

不过……楚依已没有当初那样的排斥,心里开始期待肚子里新生命的来临。是男是女呢?记不大清历史上关于三阿哥嫡福晋的零碎片段,只隐约记得胤祉的子嗣非常多,心中恍惚地升上一丝酸楚伤感。

“我都不知道你是在与我怄什么……”

“心在外。”

不过直白过了头,也难免会让人心里头不适。

而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荣妃在丫鬟的搀扶下慢悠悠地步出前厅,经过她身侧时脚步一顿,低头瞥了一眼楚依,才微仰下颚。

记忆回溯到一日前,胤禛对自己所说的话。

“怜春,呆会儿到了唤我一声。”

心底竟有几分瘙痒,身体似乎回味起方才那柔软若绵团的滋味,禁不住连眸色也沉暗几分。

“怎么会无关?九弟……并不比三哥差。”他眼含媚意,衬着那张绝色姿容愈是现出几分浪荡暧昧颜色。

“这点伤还折腾不死。”他无所谓的一撇嘴,似乎根本没将这一点伤放在心上。这般说着,竟撑起上半身欲要爬起。

走出来时,已看到门外等候多时的胤禩和胤禟,前者牵着拉马的粗绳,后者则背倚着马车靠壁,见她来了斜斜地瞟了一眼,遂立即调过目光去。

胤禩有些怔愣:“三嫂不是出来散心,这才半天功夫……?”

“怜春,我们赶紧回去。”

“三嫂……你分明便是有了感觉?为何硬撑呢?”

楚依早有防备,从腰部拿出一把刀柄,然后出其不意地一下,凶狠戳在胤禟的小腹处。

她小跑地进入林中,途间刻意停顿了下身形,朝后望了去,于斑驳剪影中看见胤禩身姿翩然,恍若谪仙般清雅脱俗。

“去郊外?”

已经三个时辰了!她讶异地低呼,看向胤禩问:“八阿哥可曾看到我的丫鬟怜春?方才就在楼下。”

她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那一摔差点没把她骨头给摔碎!

怜春□话来:“小姐您的身子怎么能喝酒呢?”

胤祉惊,忙大跨步上前,欲搀扶,却叫荣妃那纤长锋利地指甲套一挥,划破手背,霎时显出几道血丝。

心中暗想,楚依略施薄粉,一双水润大眼勾勒得娴雅静美,唇上了点朱砂红,显得整个人精神几分。

楚依微怔,察觉到是他在问,不知为何心底起了一丝窘意,只干瘪无力地道:“也没那么痛……”

胤祉有些无力,只能伸手轻轻拍在她背上,柔声抚慰:“额娘,弘晴不会有事的……肯定不会有事的……”话语一顿,便将目光倏地锁住方才为弘晴诊治的太医,“不知方太医可否如实相告,现下弘晴的情况到底如何?”

“每月总会轮着几次,下月初,便是四哥府邸。”

楚依心跳一紧,不知为何,她就是怕,无缘无故地怕见到这个男人。忙拉着弘晴的小手躲到了树后,弘晴却挣开她,朝假山那头边跑边喊:“四叔!”

那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着,鲜活而热烈。

“碎了……喏,姐姐今日特地把碎片都带了过来。”楚依说着,从袖子里捞出一包,锦帕摊开露出里面的碎玉。

楚依离去后,宛心刚关上门,就连连倒退了,瘫倒在座椅上。方才……真是吓得她一身的冷汗,宛心不知道嫡福晋是否已经知道了些什么。但她自认为若是嫡福晋真的把当年落胎的真相搞清楚了,就应该不会今天只是来试探她而已。所以说……只要没有证据,她就不敢对自己下手,毕竟……她还有荣妃。

荣妃,是她的筹码,若是她没有搜集足够的证据和十成的把握,那么她就会搬出荣妃这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