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楚彦来说,初至帝都,一切都还没准备完全,以往楚瑶的服饰风格不适合校园,自然要换过,因为时间过于匆忙,这也就是上个月楚彦非得拖着她逛街亲自试衣服的缘故。但现在马甲被扒,身份暴露,有些东西别人不知道还好,一旦透明了再装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就不必要考虑这些。

若论外表,俊美无暇,风姿翘楚,这君瑾瑜倒真如同特地为湘君量身所造那般,然而文雅温柔皮下掩着的那门子杀伐果断、阴险算计却往往让看官都忍不住出一头的冷汗,里外不一更难以细说。

恍惚地就想起了老家园子里那些荒芜衰颓的景象,纵然再过自然,再过唯美,缺少了人息,始终不过无主踏足的活坟一座。

但是裴家可以勉强说是豪族,因为它走的是传统兼并土地的豪强道路,虽然由于妖孽的不定期出现命运多舛,但总归极尽辉煌。慕家却不一般,盛则极繁盛,衰亦不言弃,艰难的处境让每一代都是苦寒磨砺过之后的傲骨,只需要一支,永远都只有一支。

温蓝兼职还未到期,职业道德非常充分,况且得知自家雇主的真实身份,咋惊过后立马收敛,就算是最亲近的朋友,她也不曾透露自家雇主的信息,这回越了不得,又怎会不守口如瓶?而阿离更是老道,除了某些人之外,就数她最了解楚瑶,那个电话确实是瞧准了当时状况声援不错,但挂断电话,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快抽出手机芯片,卡崩一声掰断,随地乱扔垃圾之后拍拍手掌,表情还是非常无辜。

袁绯舞表情上不曾显露出来,内心已经惊愕到了极致。以她的智慧,怎能想象不到这一切的缘由?一定是无双!一定是她!

“毕竟,没有谁能预料到这样……”楚瑶思考了下,放弃使用形容词,“……的局面。于是种种巧合,使得我现在不得不站在这里。”看到台下无声傻笑的脸,她的眼角也不由自主翘起,又是微微一顿,“见到你们很高兴。作为一名coser,你们是我无与伦比的骄傲,毋庸置疑。面具已经揭下,时间还很漫长,我们有更多的机会可以交流,所以我想,现在我们已经打扰到这场晚会太多的时间了,介意我结束这个……插曲吗?”

一干学生会被闪瞎了眼。多么单纯又盲目的狂热啊,那种近乎于对神的崇拜,让人觉得好笑又惊异。

袁绯舞终于舍得把视线从屏幕上挪开一小会了。她转头看着台下的柳横波,顿了顿,面无表情:“你觉得我会认错?你是这样觉得吗?作为一个脑残粉,我可以认为你是在挑衅吗?你是在挑衅吗?你绝对是在挑衅的吧!!”

所有人都看到袁绯舞的笑容从脸上消失了,表情变得无比严肃,让人觉得是在隐隐地压抑着什么般。两眼死死盯着屏幕,一挥手,号指令:“倒回去。”

我……尽量……

全自动数字操纵,整个礼堂都是一体,而且是那种可以随时拆解成各个部分的一体,中央系统的模拟平台甚至直接控制连接到每一把椅子,每一盏灯。它所体现出来的的就是绝对自主自动的设计理念,本身只提供一个模板或者说底座,只具备最简约最缩略的观赏性,就像一张品质精美的白纸,你可以在上面随便涂鸦,涂鸦过后还能还原,继续下一次涂鸦,于是在这样的系统上面,如何布置就很容易体现布置者的风格跟理念。

“嗯?”淡淡懒懒的一个字眼,却是带着某种让人寒毛倏然竖起的恐惧感。手臂一收,女孩子娇小的身体就整个儿揽在了怀中,低下头,清冽潋滟的凤眼逼近对方那双的柔美杏眼,明明散的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气,那唇角竟还是带着纵容宠溺之至的微笑,“是么?”

拉起她的手,轻轻一握,软和纤细如同一掐便能掐断:“只要她以为……我不曾出现过便罢了。”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啊。

楚瑶眨了眨眼。不明白什么东西跟“有趣的事”扯上了关系。

可惜自由了还没一会,又有麻烦自动找上来。

被摸了摸头,回蹭一下,附赠云姬牌纯善笑容,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对!就是南区!”温蓝握拳在胸前,两眼亮得都恐会灼烧起来,“你不知道,除了咱系别,边上那些全部藏龙卧虎啊!去年夺冠的是法学,两年前我那届更不得了,前三全是南区的!”她偏头凑过去小声道:“我听说,帝大那些有特殊身份的一大半全在南区。”

凌家自古有两脉,茶陵一支,安溪一支,均由长房嫡子继承,但若其中一支断了,按族规须得另一支嫡次子过继,没有嫡子就宁可等待下一代。这一辈的安溪断嗣,族谱已改,待得安溪凌家老家长亡故,便是凌二少继任。

“她啊,”眉眼微敛,似在思索,又像只是无意识的微表情,慢吞吞回道,“近来有些麻烦事需要处理,收拾下烂摊子顺便未雨绸缪,我又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继续无所事事了。”

女郎大怒,瞬间狰狞了面孔咬牙切齿:“到底是谁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话虽如此,暗骂的当头她已然身子一转,仿若无骨般窜了过去,纤长有力的手指从头往下一寸一寸开始摸索起来。

这边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楚瑶松口气,借着去换茶的当头溜进了厨房。几个老头子进客厅落座,傅导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挨近解老爷子开始旁推侧击:“那丫头是你弟子?”

楚瑶含笑转身准备开门去,却是听见一声怒吼从院子里传来,笔直穿透客厅直达此间:“解丹青!你这老货快给我滚出来!”

太聪明的人,就怕别人比自己更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打击,才是最痛的。

待得在座的全部了解文艺部的为难之处,柳横波才缓缓道:“说来,这是我最后一次主持露月祭了,为自己收个圆满的句号倒是其次,更要为接替者作个完美的示范以至于不堕了将来帝大的名声!虽说明面上历来流程总是大同小异,但有先例在,没有新意总该是最为人诟病的一点。帝大能三十多年保持祭典主场不动摇,正是靠了所有人的同心协力,我想这次也不例外!”

“那是当然~你这样的美人怎可能被埋没呢,唯一的可能只有新生啦,”店员托头笑道,“话说你是怎样找到这里的呢?”

雪纺碎花长裙,有层层叠叠的褶皱边带,暖暖的淡橘色,流水一般,高跟丝带靴子,一直缠到膝下,脖子与手上系着同色的蔷薇花带,细腻的披散在身后,盖住背上露出来的大片肌肤,只在上端浅浅束住,依旧是蔷薇花饰——浑身上下没有佩戴任何饰,却是更显得清新闲雅,甜美娇嫩,再加上花色刺绣遮阳伞,明明是暖色调的装扮,却在这夏日中依然如一抹纯净的风,柔软到了观者心中每一个角落。

“这么说,无双只是来休假的?”听明白用意,连阿离都忍不住垮下了小脸。能把在帝大读书当做休假,约莫也只有楚瑶这种人才干得出来了——但是连续四年不能再看到无双,也无法将她拉入红夜,还真是个不小的挫败。

这种情况下,还能脑筋转那么快地玩花样,真是不得不佩服啊。

那温柔又无望的话语啊,如巨大的利剑生生透穿了胸膛,鲜血淋漓骨肉模糊的惨烈之上,却仍有那一束目光,透穿时空虚渺,明彻生死幽冥,至死不渝——她生前,他从未说出口的,她生前,他从未表现出的,她生前,他苦苦隐瞒剐着自己的心也不愿吐露的,在最后的尘埃落尽之后,站在九重高塔之上,那么轻易,就说出。

秦睿痛苦挣扎了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这么说,她的身份还没……你不想……不想让她回去?”

秦睿极为有礼地欠身回了个礼,作了个“请”的手势,唇角的笑略微加深:“不必,这是我们的职责。”

温蓝看得大惊,朝左右飞快地看了圈,确定没人,才小声问道:“为什么明明是楚彦姐点的菜,从头到尾也只有楚彦姐有动作,他最后行礼的对象会是楚瑶小姐?”——虽然楚瑶一开始就与她平等相交,但是她总觉得非常别扭,非要叫尊称才会舒坦点。

cos基本上都是年轻人的群体,而又多以在校大学生为主。其中最为人推崇的莫过于华夏四大传奇与三大王座了。王座之中,帝都大学,华夏大学,魔都大学,各占其一,这是全国最顶尖的三所大学,而集其中最出色的coser于各自社团,实力可想而知。桃夭的存在,就是王座之下最有名的社团之一,楚瑶对之接触不深,倒也不知道原来桃夭也是帝大的。

幸好,温蓝是个有趣可爱的性子,即使是楚瑶这种挑剔的人也不容易产生反感,只要她能默认温蓝的亲近,那楚彦雇人的用意就已经达到了一半。

“不用拘谨,我家主人也是与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似乎能洞悉她的顾虑般,前面传来的声音带着些微笑意,“性格虽然安静了些,但是很乖很好养,我想应该不难相处。”

然后等楚彦终于下好那些大宗物件的订单,楚瑶就被拖着开始逛服饰商城。

她抬头望月,终究化为一抹轻烟随这夜一并消散了。漫天红花有雨声淅沥。楚瑶喝了口水,心想着粉丝团还真是神通广大度奇快,上个月刚拍完的『玲珑月』,因为都在疯传也许是她近几年来的最后一出剧本cos,虽她没明言,但意义不同总是有的,剧照还是上礼拜过去的,需要配合后期工作怎么说没半个月不行,竟然现在就已经被弄到空间里去了……

偶尔楚彦也会觉得很悲愤,居然是她亲手把自己曾经给予这个便宜主人的评价全部推翻重来的……更痛苦的是当年留下的决定还是她作了精密考虑之后才确定下来的,谁能想到很多事物本就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

可她没想到,就算是苦苦挣扎着不愿放手,命运始终不曾为你动摇,该离开的,终究挽留不住。母亲还是那样走了,父亲还是那样走了,眨眼之间,杯盘残乱,酒冷茶凉,又只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她。

作者有话要说:424

小雨转阴,天很热。经常口渴。从扬州回来……感觉眼前的事物杂乱要让人想死。抽出时间来更新一下……算了,以后都不求留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