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卿之转过头来对他们安抚的笑笑,然后站了起来,走到堂屋的耳室,搬出一张桌子放到正对李老的地方:“逸清,把琴拿过来放着。你们两个自己把凳子搬过来,搬动的时候记得小心一点。”

周逸清被唐卿之一席话说得有些脸红,不知道能够说什么,只好给唐卿之和顾施颐两个人互相介绍:“卿之,这是我的室友顾施颐,他的萧吹的很好听。”周逸清这次可没有像当时介绍龙梓祁的时候直接用手指了,毕竟龙梓祁是他的铁哥们,随便点无所谓,但是顾施颐却是他刚刚认识的人,还是一个看上去清冷淡漠、不通俗物的人。

听到唐卿之的提醒,周逸清也知道时间确实是不多了,拖起他自己的行李,跟龙梓祁招了招手:“龙梓祁,下个月见。孟老师,下个月见。”

周逸清挠了挠脑袋,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实,我只是把陈老当长辈,我在家里就是这么对我爸我妈的,没想到陈老人这么好。”

“首先我应该像陈老道歉,取得陈老的原谅。”周逸清将他想到的东西慢慢理顺,然后一条条的说了出来:“然后我还是要告诉陈老这个版本的忆故人的确是我自己打谱出来了,请陈老来考量我。”

“逸清放心。”唐卿之吃饭的时候动作慢条斯理,看起来是赏心悦目的,对比着周逸清狼吞虎咽式的反差,除了周逸清自己没有发觉外,其他看到过的人都觉得这两个人能坐在一起吃饭真是一个奇迹。

“试一试,”唐卿之也不知道周逸清这种不自信的格是从什么地方来的,通过他和周爸爸、周妈妈的接触,周家父母虽然算不上开放,但也是对于自己儿子很有信心的:“如果你不试一试,永远不会知道。”

陆老师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办法挺好的,就算是周逸清的成绩拖了班上的后腿,他也有理由在教导主任那里搪塞过去:“可以。希望周逸清同学能够在比赛中取得一个好的成绩。”

而现在,他们能够做的,只能是给予这一个少年最猛烈的掌声。

唐卿之认为,他们需要一些布置。

心惊胆颤的用最快的速度跑进教室,周逸清险险的在陆老师进来的前几秒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勉勉强强的将曲子听了大约十遍的样子,就听到有人在叫五十六号了。所幸周逸清将mp3的声音开的比较小,不然完全听不到这压低了声音的叫号。

“周逸清,我今天还是第一次来这个汉天大剧院。以前在电视上面看到的时候我就想着,有一天我一定要去里面看看,今天我终于实现了我的人生目标之一。”从出租车上面下来,龙梓祁拉着周逸清,哥俩好的样子让周逸清感觉他的背后都快要变成冰窟窿了。

周逸清点点头,其实,虽然看龙梓祁的家教不是很爽,或者说对于孟祈周逸清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但是对于孟祈照顾龙梓祁这方面周逸清还是很看好的。

阿弥陀佛,龙梓祁,这个孟祈一看就不是个普通角色,你自求多福好了,最多借唐卿之给你用用。

周逸清不知道,当他陷入了自己的情绪肆意弹奏的时候,唐卿之其实已经站在门口许久了。

“不用了,”唐卿之坐在一旁的藤椅上,按住了周逸清的身子。现在还在夏天的尾巴上,穿着的也是薄薄的t恤,唐卿之这么一按,带着薄茧的手就这么接触到了周逸清颈间的皮肤,少年富有弹的皮肤的美好触感,让唐卿之也有一阵子的失神:“就用这一本就可以了。”

从学校回来的周逸清写完作业,复习了课本之后,现在又加上了一项内容——阅读琴学备要。虽然琴学备要对于他一个中文系研究生而言真的还有些晦涩,虽然琴学备要里面很多地方他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虽然看到琴谱,对于他来说跟看天书没有任何不同,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周逸清摇摇头,他一直都挺想不通为什么唐卿之会突然生气,然后对他没有任何信心。

“周逸清。”龙梓祁在座位上就看到周逸清从外面走过来,显得很是有些激动:“你怎么样,买了没有?是不是像那个什么教授一样的?”

第一段,是清晨家中难得的安宁。还没有升起的太阳同家里的忙碌形成的鲜明的对比,带着宁静闲适的曲调中,是家里一日的满足。

其实后面的话,无论是对于周逸清还是唐卿之来说,都是无所谓的,但是这人的第一句话却是同时犯了这两个人的忌讳,从来喜爱古琴的纯粹弹奏者就无法允许有人说古琴的坏话的,在他们的心中,古琴高于他们自己。

“没有,他们不知道。”周逸清跟着唐卿之的后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经过他身边的古琴,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似乎看上去越破旧的古琴,价格就越高:“你叫我的名字吧,我叫周逸清,这样听起来比较舒服。”

匆匆忙忙的吃掉了两个玉米,周逸清从抽屉里面拿出他仅有了五百块钱,放进裤子的荷包里,穿上一双还比较透气的旅游鞋,将家里的钥匙挂在脖子上,就从家里走了出去。

想到后世古筝的高价,周逸清放下钱。周逸清自己很清楚,想要让他的父母同意他去学古琴,很难,要让他们同意给他钱去学古琴,更难。

好不容易又重新拾起信心了的周逸清打算继续弹奏下面的。那一首曲子的音调他很熟悉,虽然只听过一遍,但是那一种感觉,却已经在他的心里重复了千遍万遍,每一个音都是如此的清晰。

讲完了徽,徐教授反而退出了幻灯片,打开了一个音频文件:“现在,我们一边听听这好听的古琴曲,一边来讲讲大家最关注的,怎么去弹琴。”

没有缘由的,周逸清就是知道。

小幅度的摊摊手,周逸清看着陆老师的头转了个方向,对着另外的那一组的时候,赶紧用手肘顶了回去:“没睡醒。”既然不能够说时候,那就说一个不怎么假的假话好了。

周逸清行走在这个公园中,看着周围那些或兴高采烈、奔来跑去的孩童,或神清气爽、神奕奕的老人,迈着颇有些阑珊的步伐,找了一个极其角落的地方,席地而坐。

另外,那个晚上所谓的上课周逸清和顾施颐也从来没有去过,唐卿之好歹也是博士毕业,别的不说,教导他们两人的学习还是绰绰有余,不说周逸清感觉以前很多不明白的地方现在都已经知道了规律,就是顾施颐现在对着唐卿之也是心悦诚服。

顾施颐私下里对周逸清透露过,他崇拜强者,唐卿之是强者。

集训的最后一天,那个男人又将所有的人都集中在了大厅里,讨好他的人仍旧在讨好他,而周逸清他们仍旧还是站着他们的那个角落。

“今天大家为期一个半月的集训就算是结束了,相信大家都在这个集训中学到了需要的东西,希望大家能够将这些东西好好的运用在以后的人生中。三天后就是决赛的日子,希望大家能够在决赛中交给自己一张满意的答卷。”围着男人的那些参赛者鼓着掌,大声说着男人说的好。

站在这个角落的人反而兴致缺缺,实际上,从这一个半月的集训中,他们并没有学到什么很有用的东西。这一群中的不少人从某些意义上来说都是贵族,他们教的那些东西,与其说是教,不如说是让其它人看到他们与那些有后台的人的差别罢了。

当然,像周逸清这样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的确是在这个集训中知道了舞台上的一些规则。不过对于周逸清来说,更多的还是从唐卿之那里学到的东西。

在周逸清看来,这一个半月最大的收获就是他终于能够大致上的控制“掌控”状态了,每天晚上两个小时的学习时间之后,唐卿之给他的特训相当的见效,现在十次中有次他都可以进入“掌控”状态,而和顾施颐合奏的时候,每一次他都能够进入。

“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今天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这么整齐的聚了这个地方了,大家交换一下自己的乐器吧。”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用手托了托鼻梁上面的眼睛,对于这个从第一天开始就自发形成的小团体,他很满意:“我擅长的是二胡,有什么事情可以到来找我。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女生将自己的乐器往上提了提:“我擅长的是竖琴,也是这次比赛中唯一的竖琴演奏者,千万不要把我和箜篌演奏者弄混了,要不然我会很生气,后果也会很严重。有事情可以打xx。”

一个披着长发,一直和羊角辫女生一起行动的女生对着其他人招了招手,看上去跟顾施颐一样面无表情:“古筝。x。”

一个拿着小提琴琴盒的少年从包里拿出了几颗糖,依然给了一颗:“本来还以为这糖第一天就可以给你们了,结果硬是到了最后一天才能拿出来,真浪费。我主攻的乐器是小提琴,不是很费银子的乐器。有事情请拨打,我随时恭候大驾。”

顾施颐听到那个少年的话,看了看少年:“我学的箫也很便宜,一把小提琴就能够买好几支,就是折损比较快。糖很好吃。有事情你们直接找周逸清就好。”

那少年听到顾施颐的话,直接低头抚额:“不是我不想学箫,而是我的老师说,我一点中国传统乐器的细胞都没有。要知道我有多麽的爱国,尤其是在你们这一堆传统乐器演奏者中,我一看就是金光闪闪的。”

周逸清的嘴角隐蔽的抽了抽,这个少年,既财迷又爱耍宝,他在什么地方,那个地方肯定很热闹:“我学的是古琴,有事情可以到xx市国家传统乐器店。”

最后一个人也是一个少年,穿着普通的t恤,看上去很干净,发现所有人看向他,脸上顿时就铺上了一层粉红:“我用的乐器是扬琴,有事情可以去xx找我。”

确定互相介绍完毕,大家就散了开来,君子之交淡如水,现在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他们相互认定的乐友。

“周逸清,我刚刚发现一件事情。”回到房间,顾施颐坐回他位于窗前的那个雷打不动的位置:“我们的曲子是什么?”

曲子……

周逸清刚刚把逸音清韵琴给放下,听到顾施颐的话也一下子陷入了纠结。选曲,一定是他最讨厌的事情。选合奏曲,尤其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