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的时候,我眼前的人物转换,刚才那个绝世美丽的容颜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肥硕的男人的脸。

“好,你和6老师一起合个影吧。”欧阳图热情地回应,俊秀的脸上笑容如菊花开放,层层叠叠,氤氤氲氲,若被花痴女孩见到,不知道会惹出多少尖叫,又会晕倒多少倩影。

我不知道院长要说什么,但是我想,一通严厉的训斥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今天,我破了我所有的例。

唇与唇辗转,牙齿与牙齿碰撞,磕疼了唇掰,也碰疼了贝齿,两人却在疼痛之后舍不得分开,胶着着,也焦灼着,却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整个身体已经被笨拙又急切的吻提高了温度,却像那碰上了春风马上就该悠悠怒放的花朵,迟迟的找不到绽放的方法

每间宿舍学校都给配备两件衣柜,我这里只有一件,因为一直只有我一个人住。而我习惯用自己买来的简易布艺的衣柜,这件便一直空着。还好,里面我已经擦拭过了,还算干净。把6晚霞的东西放进去,摆好,关上柜门,靠在柜门上,看着床上翻滚的6晚霞,微笑,柔声问她:

我把抛到一边的杂志又拽回来,随手翻了翻,立即脸红如火,心里一百个声音开始咒骂:找死呀,6晚霞,怎么什么书都看呐?

吴双奇怪地看着欧阳图,问。

我看着她,包容、疼爱,还有点点欣喜。我不会像现学生的缺点那样想尽办法去改正学生什么,我要6晚霞一直都这样,一直都是6晚霞,贪吃的6晚霞,孩子一样的6晚霞,时时冒着怪话的6晚霞,总能引起我心底里的笑意的6晚霞......

我本不是一个多说话的人。遇上6晚霞之前,除了上课我可以一整天都不和人说一句话,甚至见了面连招呼都懒待打,堆高颧骨扬起唇角,假模假式地造出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微笑,管人家看没看得见,接受不接受得了,我都算是尽了礼节。

我笑了,伸出手轻抚6晚霞的头,哄小孩子一样轻声安慰:“傻瓜,你又不是鱼,你怎么会是它们。”

吴双打走小服务员,亲自拿菜牌,热情洋溢地问我,而目光却依然停留在6晚霞的身上。

我被自己脑子里突然迸出来的猜想给吓着了。

走廊的窗敞着,窗外有轻风微微吹来,金黄色的梧桐叶子随风飘摇、漫舞。

然后,我尽量和蔼了颜色,望向那两个学生,问:“怎么回事?”

我的眉头皱起来了,我没见过这样的女孩,这样的老师。

我的嘴角不由自地上扬,上扬。我想我已经在微笑了,当思绪飘遥万里之后复又归位的时候,我停留在6晚霞身上的目光渐渐有了安心的意义。

她什么意思?

我淡着声色,淡着表情,淡着身上所有的表达信息,尽量不再让房里的两个人看出我情绪上的任何变化,淡淡地告诉6晚霞。

转了一夜的思绪停在这里,我就再也按捺不住,恶从胆边生,拼命了老命扒掉捆在身上的“藤条”,把自己从艳遇般的桎梏里解脱了出来,爬起身,从6晚霞身上翻过去。

梦里的我就那样暗自孤想着关于妈妈的故事,暗自孤想着妈妈的容颜妈妈的温柔,暗自孤想着生下我之后她那温暖的怀抱紧紧拥着我的感受

“你还是悠着点吧,别吃多了,半夜胃疼。”

“我走了。”终于,我还是在面红耳赤不知所云的时候,选择了我一向最为不耻的行径——逃避。

成阿姨对我笑,拿着登记本,向我招手:“过来,过来。”

而孟茶香自己,也就是我,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是漂亮的。

我点点头,淡淡的回了一句:“同学们好。”然后,转身在黑板上写下我的名字——孟茶香。

平空冒出来的想法吓了我一跳,眼睛偷偷瞄向美人鱼,揣在胸腔的心脏像是要跳出来,希望她不要现我这突然而来的龌龊小想法,我不是Les,我不会非礼她。我只是突然被《红楼梦》里的贾宝玉附了体,突然想尝尝姑娘嘴上的胭脂而已。

海水退潮了,一节一节地在沙滩上留下许多惊喜,贝壳、小蟹、蛤蜊、海虹

我的心一动。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明白,我再次陷入沉思。

左手边有东西撞我的肘部,右手边有人扯我的袖口。

我抬起头,茫然地两边望望,只见索菲亚正对我挤眉弄眼,满眼情-色的样子,对我夸张地做着口型,而声音却压至最低,几近耳语似地问我:“想哪个帅哥想得这么入神?”右手边的杨志宁递给我一张学生来稿,小心翼翼地告诉我:“这是成教甲a(二)班的稿子,他班老师马上下场比自由泳15oo米了。”

我的脑子里立即闪出6晚霞那美丽的脸庞。

她真的要去比赛了吗?

因为我的缘故,6晚霞没有替徐福谨的小女朋友去比赛,她跟在许多人的身后,一直护着我到了校医院,又一直守在床前,直到我醒转过来。徐福谨说,6晚霞不是一个很会照顾人的人,但是她很努力,无论做什么,都会先问问徐福谨,比如,给病人喝水是温的好还是凉的好?食物是流质的好还是平常的饭食就行?床上的被子要不要加厚?用不用给病人按摩?等等,等等,她的这些问题把徐福谨问得一愣一愣,细细反问回去,才知道,原来她特意在其它的病房参观过,看到别人是怎么照顾病人的,便一一记在心上,再一一用在我的身上。

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6晚霞就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女子,温室小花,天之骄女,自第一天见到她,我就知道她什么都不会,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就是这个连照顾自己都不会的该死的家伙居然能够耐心地照顾我,并且到各科的病房去取经,她的细心和真诚,像一湾清泉,暖暖地,慢慢地,注入我的心田。

只是,我却无法表示开心和幸福。

因为我不知道下水救我的到底是她还是徐福谨?!

若是她,那么,那两条鱼腮便是真的,真的长了两条鱼腮的她便不再是我们的同类,而是鱼人,或者是其它什么生物,这让我想起“人兽恋”这几个触目惊心的字。哦,不能,我不能成为人兽恋的主角,我不是许仙,我也不是聊斋故事里的书生,我没办法接受不同物种之间的爱恋,我也无法想像,我和一条鱼或者是和一只狐狸亲吻亲热甚至xxoo的情形!

那,那,那太奇怪了,不是吗?

若不是她,那么,一定就是徐福谨。这更加让我无法接受,徐福谨吻了我吗?那我将情何以堪?6晚霞又将情何以堪?虽然时代已经不再是闭关锁国的时代,虽然年轻一代的思想已经开放到可以接受同□,我却依然固守着对爱情要“从一而终”的古老思想。我已经是6晚霞的人了,或者说是我和6晚霞已经是专属于彼此的人了,那么,我就不应该再与任何人有肢体上的接触,更何况是亲吻,哪怕是为了挽救我的生命,我也无法接受!

我承认,在爱情上,我有着过度的洁癖!

不管是谁救了我,我都不能再笑逐颜开,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纠结

我冷了脸,也冷了心。

孟茶香冷脸冷心的具体表现是冷漠,冷漠地工作,冷漠地对待每一个人,尤其要冷漠地对待6晚霞。

落水当晚,我拒绝了6晚霞。

当她伙同徐福谨辛辛苦苦把我接回宿舍之后,我便倒头装睡,一直到夜幕低垂,6晚霞带着一身凉气从外面回来,带了一份食盒,漂亮得很有古典味道的木质食盒。

我悄悄眯着一条眼缝,偷看,现在那食盒上有几个龙飞凤舞的小篆:大唐渔村。

我瘪了嘴,脑子里闪出吴双脉脉含情地看着6晚霞开心地吃鱼的情景,心底里慢慢升起一股无名的火。

我知道我不应该,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6晚霞笑嘻嘻地爬上我的床,抱住我,亲吻我的额头,鼻子,以及嘴唇。

“亲爱的,”她叫我,用的是索菲亚的声音和腔调。这更加剧了我心头的火焰。

6晚霞爱模仿别人的语言,从她第一次说出标准的东北话开始,我就注意到了,这家伙很有语言天份,无论学哪儿的方言都维妙维肖,让我钦佩不已也羡慕不已。当我看到她和她那些来自天南地北的学生妙语连珠,打成一片的时候,我为她喝彩过,也为她自豪过,更为她能够成为我院的教师而放下了无端的猜想,她是有实力也有天赋的,院长大人慧眼识珠才会要求我多多照顾和帮助她,不是因为别的。

然而这一刻,我却恨上了她的语言天赋。她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去学索菲亚,尤其是索菲亚在播音之前通过高音喇叭呼叫我的腔调:亲爱的。

亲爱的!我讨厌这个称谓!我讨厌拿腔作调使用这个称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