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站这里?不冷?”

逃避瘟疫似的,我跳着远离那只可恶的“危险物体”。惊慌的眼神一闪而过。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跟6晚霞说,抛下那句话之后,我进了我的教室,站在讲台上,看着满眼青春靓丽的脸庞,我竟然有些失落,莫名其妙地失落。接下来的课是怎么上的,我已经记得不太清楚,我只记得进教室之前自己对6晚霞说了那样一句话,以及6晚霞吃惊不已的表情。

那是谁给了6晚霞绿色的眼睛,她又将用它寻找什么呢?

关于妈妈迷样消失的种种猜测,最终我选择了相信最后一种说法,美人鱼,我妈妈是美人鱼,她不是不要我了,不是死了,也不是再也不回来了,而是她离不开水,她需要海洋,她没办法一辈子呆在6上。

徐福谨从物品堆里拔起头来,双手支在地上,抬起头仰看前方,对着惊叫声的来源,尴尬而又憨厚地笑:“对,对不起。”

被这样一条要命的撩人的八爪鱼给缠住,我再也没有了睡意,瞪着两只眼睛,拼命地和身体上奇怪的反应做着斗争,拼命地竖起耳朵,听她均匀的呼吸,听窗外传来的风声、虫鸣、鸟叫,和晨光渐渐亮起的声音,否则,我就无法安静,亦无法平衡心态。

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但是,我就是做不到。

可是,我干嘛要和她生气?

这唇我也是见过的罢。

我想,是这样的。

老曹说天地混沌只为情开,那么在我脑中的那片混沌里为什么什么都看不清?却留给我一片漫天晚霞,和晚霞衬托下的美得不可方物的笑颜?

我叭嗒叭嗒节奏掌控得如行云流水的高跟鞋踩踏声渐行渐止,终于,我在诸多好奇的的雄性目光强烈的注视之下,走进了我的教室,成教甲a(二)班。

“亚,洲?”美人鱼似乎正在心里对证着什么,看着我,似要看到我心里去,问。

我没有妈妈,也没见过爸爸,我算是一个孤儿。孤儿心里最深的苦是想妈妈的时候不能让人看出来,那样会惹姥姥一起伤心,会引来许多我并不需要的同情。隐藏自自己,隐藏感情,在别人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学会,而我很小的时候便会了。就像现在,坐在清冷的海边岩石上,吹着似暖还寒的风,看那海与天的交界,慢慢吞没一轮活泼泼的太阳,再撒出满天的晚霞

“大家虽是同行,但科目不一样,没什么担待不担待的。”

我用我惯有的冷硬否定了院长的请求。

因为我无法接受,更不想接受,若接受了便坐实了6晚霞与院长有着我不知道的关系。更何况,我们相处还算愉快,担待一词,更谈不上。若真的需要担待,也是6晚霞自己来跟我说,绝对不应该假口于其它人!

绝不应该!

我恨恨地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松开,假装微笑。

院长吃惊地看我,他大概没想到以“不食人间烟火”而出名的冷面罗刹居然连他的面子也不给吧?

其实我是知道所谓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里的“人间烟火”其实是意有所指,所指便是人情世故,你来我往,你给我便宜,我还你面子,什么什么的,总是跑不了世俗里最世俗的那一套。

“她新来乍到”院长似乎心有不甘,似乎还想用什么世俗的理由来说服我,我开始不耐,甚至开始反感,我干脆截了院长的话头:“是呢,新来乍到的,自然要多多学习,靠着专业之外的东西总是没办法支撑长久。您是这个意思吧?行,我知道了,以后我会多多关照她。”

我刻意把“关照”二字的音咬得特别重。

院长瞬间窘了脸色,甚至有些恼怒的成份涌进了他的眼睛。

他瞪着我,良久,像战场上玩命撕杀的敌我双方在寻找致命一击的可能。

我知道他被我惹恼了,我也知道我可能是误解了什么,但我就是不愿意继续听院长谈下去,我自顾自站起来,整理衣衫,对院长微笑,故意表示恭敬地跟他说:“还有事吗?院长,若没有,我先回去了,我的教案还需要修改。”

院长无语,半天,挥挥手,让我走。

我点头告辞。

出了办公楼,看过时间,我竟不知道要去哪里。

晚饭总得吃,只是去哪里吃?

想到晚饭,自然而然想到大唐渔村,想到6晚霞在大唐渔村风卷残云的模样。

我想笑。

为着那样一种会意与珍惜。

我不知道自己要珍惜什么,但我知道必须珍惜,就像时间,若不珍惜便稍纵即逝。

“哎!孟茶香!”

有人在办公楼西侧的树林里向我出呼叫的声音。

很熟,也很好听。

我侧了身子,望过去,树影幢幢,我看不清楚那里,但我笑。

一定是6晚霞。

晚风徐徐吹来,带来丝丝凉意,但我的心头却有漾着一团温暖,为着刚才那一声呼唤。

我知道,有人在那里等着我。一想到这里,我便有种近似晕眩的幸福感,漫上心头,漫过全身。

原来,知道有人等,竟是这样一种美好!

慢慢地走近了,我听见树影里吃吃的笑声,不是一个人。

我断定。

校园里的路灯幽静而又淡白,投影在树林边,我看见三个不同的身影从里面闪出来,站到我面前,对我笑。

脚下是高低不平的弯弯曲曲的通向树林的鹅卵石甬路,脚边是轻柔得像巨型毛毯的草地,空气里流淌着丝丝微凉的寒意。

我站在树林边,一时不知做出什么反应给她们三个——6晚霞和徐福谨以及徐福谨的女朋友。

没有反应才是我应有的反应。

我居然忘了,只会站在那里呆呆傻傻地看着那三个人中的最美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