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一回穿女装,还是十分不习惯,更何况还是在自己楼里看惯了的颜色样式,看了心里作呕,只得自己当作没穿。倒不是衣服难看,想起自己扮演的身份,一股怒火就窜上头顶。可她无可奈何,知道这也是计划必须的一部分,王黼说她不能是伙计,做老板又细皮嫩肉的做不像,做这个“最重要的”倒是看似很合适。到底为什么合适自己想了一路也想不明白。说是被侮辱也罢,被摆布也罢,当下能如何?即便要回头也不知怎样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被说破。她还没有灰心到要和王黼玉石同焚的地步。

人徙一见她走了,脸红到耳根,怒火噌噌上来,以为木格没传好话,这下娘娘定要还是以为她不是正经人了,便丢下墨儿房里拿剑出来揪着木格的领子就到了六一宫外,寻着个偏僻墙角,拨剑出鞘,直抵木格咽喉,倒比练剑时还利索了几倍。可如今一听木格这话,顿觉是自己的唐突,连忙收了剑,自己转过身背着手直喘气。

高俅一拍大腿道:“这有何难,你简直白来这一躺。你不说,我也是这样做。好好的我收钱还忙不过来,管几个老头子和一个小毛孩子!”

梅花?人徙摸不住头脑,脑中突然闪现出她在楼中偷看的一幅画面,一个姑娘站在漂满花瓣的大木桶前,给一位客人洗澡……想至此,她连忙拉住曹绅咬牙道:“你怎么回事儿?还不知道我的底细?让她们采什么花瓣?别给我来那一套!那都是楼里姑娘伺候客人的法儿!”

正犹豫间,听得门外墨儿说道:“殿下可曾该梳头了?殿下自己怕是梳不好,墨儿去帮你罢。”

“咳,还不怪爷喝酒!一喝酒脸上全显出来了,你这孩子!”曹绅哭笑不得地说,片刻又怒道,“这王大人也太大胆了,私自将六爷带出宫了,怎么说您也是皇上的孩子,这么不通报就来这一套!”

“当真?”曹绅面有喜色,站起来道。

今日已是初八了,陛下将人徙托给了赵杞的老师汤汉,吩咐哥俩个一起跟着汤汉念书,汤汉为了区分他二人,分别叫“大六殿下”与“小六殿下”,不由惹二人笑,因汤汉严格,不拘言笑,私下里便怕了他。人徙因与赵杞年龄相仿,又见他为人诚实憨厚,不一日便成了所谓“同窗”。

正值皇上午倦之时,歪在书房锦榻上翻折子,险些睡着,见人徙站在跟前行礼,忙坐起问道:“朕说是初七开始命你念书,去之前到我这儿来给我看看,现在来有何事?”

“木格不放心爷。对了,李大人和王大人都给您送了年货,还有童大爷和梁大人并其他几位大人的,小的翻了翻,荷包玉器大多,也有衣服吃的,就数王大人和李大人的最多最好。爷要等不着,回去小的陪爷喝酒,玩那些东西也比在这受冻强。”木格劝道。

“回爷的话,琉璃宫离这不远,咱们可以绕道经过那里。爷有什么吩咐?”带路的一个小子机灵,听到人徙的问忙回道。

人徙张大了嘴一时不能言语。费长山笑个不停,还要拿她取笑,可见她满脸汗珠,想是演戏般直着身子走上楼,心想想才十五岁,便收了笑道:“爷真不知道?您是陛下的六皇子!皇上昨儿一夜未眠,就在想您和您母亲的事!直至天明,才问我:‘这些天那些个新房子盖好了没有?’我的六爷,咱们皇宫本来就小,盖些新院子,是给后来的新皇子的。本来您就有权住那些地儿,可还没建成哪。陛下没法,就命小的把这新盖的月一宫给你。这本是皇上预备和道长们讲经的,才落成没昭告呢。小的打扫了一天,把那香烛摆设全撤了。现在爷看着是空些,那是等爷吩咐怎么摆呢。就这床,殿下不喜欢撤了换也成。”

贴身的小太监想去接,皇上自去接了来放在灯下瞧,越吃惊,因锁眼处仍清晰地篆刻着自己名字的篆体,极小,却仍是记忆中那模样。

“不要吵了。近来朕身体欠佳,稍微一吵吵朕便头晕。”徽宗闭眼靠在椅上,“众大人怎没有些许稳重之风?朕想了想,许是朕多心。金不来朝会,便是挑衅之类的阴谋?就依童媪相的,年后派出使者。年内事务繁忙,朕无暇顾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