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妹,在哪呢?是身体不舒服吗?”我先开口问了。因为她几乎每两个月都会感冒一次,有时会发高烧,身体素质不太好,是从小营养没怎么跟上导致的。

罗仁生周一就去了外省出差,没有某个人万年不变的面色,没有某个人低沉醇厚的嗓音在一旁冷冷闪现,总是差了点滋味,不得不说习惯真是可怕的东西。所以这周基本是独自走回去,大概用不到四十分钟,算是消磨时间。

“吃菜更不许挑剔。”她夹了一筷子胡萝卜丝儿到鑫鑫的碗里,“吃胡萝卜,长得高。不要总挑自己喜欢的。”

这下我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了,毕竟老佛爷最大,我顶多也只算个未过门的媳妇,可是看着鑫鑫垮下的小脸,又不忍心。他才六岁半,平时在幼儿园学习,周末却还得上课外班,学习小学的知识,他们说这是为了打好基础,我却不认同,小孩子应该有权利享受童年的美好时光,严格地被约束,只会造成他们弱小的心灵受到压迫,童真失去了,用什么都唤不回来。

“家里的燕窝还能吃到明年。”他继续话。

“呵呵,”她俏皮地吐下舌头,将垃圾倒到门前的街道垃圾桶内。

我还是礼貌站起身,微笑欠身,“是罗先生吗?”

我的怒火彻底被激发,平日里就很恨一些官员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如今这出戏轮到了自己头上,说不出的委屈和愤怒。

我扬起手掌朝她脸上扇去,“啪!”很清脆大力的声音。

“我连最重要的东西都失去了,还怕这条命吗?!”周围一片寂静,我的声音显得尤为突出高亢。

我看不到此时自己的表情,不过从她诧异的眼球中能看到自己的倒影,怒火中烧的模样。

她从震惊转为凶狠,伸手也要给我个耳刮子,我向后退去闪开了。

“妈的,你这贱人,敢打我。给我揍她!”她发出了第二声命令,我想向门口跑去,可她话音刚落,那几个男人蜂拥围住了我。

每个人都拿出棍子朝我打来,我只能蹲下身子拼命捂住脑袋。毫不留情的力道仿若要打断我每骨头,背上不住传来剧痛,我开始惊悚害怕,眼泪也淌出来。

脑袋不断浮现罗仁生的面孔,此刻的我比任何时候都希望他在我身边,他是我求生的浮木,原来我不如刚才那么的骨气,我也害怕死亡,这么可怕的东西。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熟悉的厉喝传入耳朵,我已经趴在地上,气力全无,只能感觉全身抽骨拔皮的痛,可我还想抓住这道像似幻觉的声音。

抬起了头,从他们腿缝中望去,眼泪模糊了双眼,什么也看不见。突然脑顶被一棍砸中,剧烈的痛直入心脏,能感觉它不断收缩,瞬间意识丧失。

稍微恢复了意识,也不知是梦境还是现实,感觉有双温柔的手紧紧抱住我,我体验到热滚的体温,从贴近脸颊的部位传递,还有浓烈的檀木气息,很熟悉,可身上和脑袋的疼让我无法忆起,再一次沉睡。

再次醒来,很眩晕,像做了个恒久的梦。努力睁开双眼,白净的天花板,入眼的满是白。我试着转头看看四周,可脑袋稍微动一下,就被牵引着反胃的痛,我只能转动眼珠子,看到手背上连着点滴,可是手已经没太多知觉。

全身像被捆绑在床上,无法动弹,我到底是怎么被送进医院?有好心人吗?在我生命遇到威胁的时候还能挺身而出。

可我又希望刚才的梦是真实的:暗的房间,我也是躺着。旁边有个人影,看不清,到处都是黑蒙蒙的,只知道那个轮廓很高大,肩膀很宽厚。

梦中他走过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伸手过来,忽而脸颊感应他掌心传来的温热,如梦似幻般的触碰,我缓缓闭上眼睛。这一刻,周围的黑暗也吸不走我汲取阳光的渴望,那份犹如航海者探到灯塔时的安定,扎入我心底。

低沉暗哑的嗓音透入耳中,“闻艺,快醒来吧。”

是罗仁生!那时我急忙想再睁开眼,却如何费力都不行,想喊出声,喉咙像被堵住,发不出,接着又是漩涡般的黑洞将我牵走。

那个梦这么真实,那厚实的手掌温度似乎还能回忆,还有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怒吼,原来他给我的坚定已经那么深了。

突然门外传来手把拧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臆想,我慌忙闭上眼睛。听到皮鞋踏踏的声音,那样的节奏应该不会认错。

心开始怦怦乱跳,随着脚步声的临近,我越发得觉得闷热,脸好似要烧起来,可我又不敢马上露陷,只能屏住呼吸,突然一阵铃声打断了一室的宁静。

“喂。”他应该是接起来了。然后脚步声走向了右边,我趁空隙深呼吸了两下。

“没有商量的余地。”他似乎在尽量压低声音,可这里过于安静,还是能听清楚。

“只有坐牢一个选择,你让她做好心理准备吧。这么大篓子捅出来,你跟你们局长都该给我个交代。”

“你的老婆要寻死那是你的事!你知道我的作风,这种事情我不会跟你讲朋友情面,怪就怪你娶了个狐假虎威的女人。”声音愈发低吼,“她敢动我的女人,就该知道后果!”然后啪的,电话挂断的声音。

什么声响也没有了,我又一次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却安静得令人心虚。

突然,他又开口了,“既然醒了就把眼睛睁开,没被打死想被憋死吗?”

罗仁生果真是眼尖心细的检察官,我缓缓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我已经很努力保持镇定了。”

“你努力的结果就是脸涨得通红?”他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我吐下舌头,“现在的我是不是很难看?像个木乃伊,呵呵。”

“很好笑吗?”他冷冷回应,口气比刚才恶劣了几分。

我只能自讨没趣撇嘴,“看你脸色不好,想说活跃下气氛嘛。眉头不要皱那么深,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谁说我皱眉是因为你。你简直是个麻烦。”

“是是是,我得感谢罗检察官大人,如果不是您在千钧一发出现,小的我搞不好要去见太祖了。哈哈——”我本想狗腿地讨好他,笑出声来却牵动了头的神经,呲牙喊出声,“嘶——好痛。”

“哪里痛?”他凑过来身来伸出手,手悬在半空。

“脑袋。”

“放松点,不要说话,不要笑!”他强硬命令,将手放在我包扎的头顶,只是轻轻覆盖。

我尽量按他说的做,闭上眼睛渐渐放松了头皮,刚才的疼也慢慢消散,他手心的温度透过纱布传来,安定的感应与梦中一一样。

我睁开眼,望入他深幽的眼眸,第一次那么近的距离凝视他双眼,睫毛很浓密,瞳孔很黑,“抱我进医院的是你吧。”

“——”他没回答,只是这么望着我。

“谢谢你。感觉有你在,很放心。”我轻轻掀起嘴角,说出心底的话。

看不出他面部有丝毫异动的情绪,他把手收回,“别笑了。好好休息,我晚点过来。”说完他拿起一旁的公文包离开。

这才发现他是要去上班,看了看墙壁上的时钟,早上七点半,我狐疑瞟了眼隔壁的病床,被子叠得很整齐,却是横着叠起来,这是他的风格,心里顿然有那么点满足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