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玫瑰头头是道的分析,李斯特沉吟了一下说:“那太好了,你的方案要有项目明细,并附上各供应商的初步报价作为预算依据的一部分——我知道你经验很丰富,我们在提交方案的时候附上供应商的东西,是为了让管理层及早对各供应商的设计风格有个感受,也便于他们对设计方案尽快做出选择。”

何好德雄心勃勃地要在任上让db成为中国市场的行业第一。

拉拉感到李斯特之前发那个mail,多半是对王蔷在关键时刻休病假又不事先安排好工作不悦。她问王蔷,玫瑰同意她做手术是否爽快。

唯一不满的是海伦。海伦用惯了原来的格式,新格式花了她不少时间去适应,密密麻麻的表格搞得本来就不擅长数据的她晕头涨脑。海伦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改?不由得心里鄙夷拉拉擦鞋(广东方言,意指拍马屁)。

研究生男友又建议说:“拉拉你在日历上每天做个标记,等你划过三个月,就解脱啦。”

海伦干脆地说:“炒呀!公司有规定的。”

别的小姑娘当前台,只是为了有个进大公司的跳板,干上一两年,就要想办法在公司里另谋个助理之类的职位了,就海伦,一干三年,没啥进一步的打算,白白浪费了聪明的脑子和勤快乐观的性情。

阿发忍着气,等她背完,问她:“这《陋室铭》共有多少个字?”

以我个人来说,我经历过书本年代、电视年代和网络年代。书本年代,我贪婪的阅读到手的每一本有点意思的书;电视年代,每周六晚上8点到11点,我雷打不动的收看各种故事片;而到了充斥信息的网络时代,最不缺乏的就是信息了,人们受到的是信息甄别与筛选的困扰。

玫瑰一面说,一面眼里泪光婆娑。

李斯特望着那张医院开出的假条,头登时大了两号。

李斯特感到很为难,像db这样专业的大公司,向来倡导生活工作的平衡“lifeworkbalance”(生活工作两平衡)的口号悬挂在办公室的墙上,他不可能让玫瑰冒着流产的危险来上班。

另一方面,db在人头(headcount)的控制上,也是典型的大型欧美企业的做派,非常严格。玫瑰还在职,这个经理的位置并没有腾出来,他就没有名额来另外招一个经理。

而他本人对这类项目并不熟悉,他非常急需一个专业而敬业的行政经理来主管这个项目。

他当然也可以和何好德谈他的难处,请何好德特批一个人头给他。不过,李斯特在何好德那里并不讨喜,何好德上一年度给李斯特的打分就不高,年终奖金也评得很不怎么样。

何好德40出头的年纪,是公司里的少壮派,一心要在中国做出一番大事业;而李斯特的首要任务是安全退休,他的一切行动都以安全为基本原则,沉稳有余,害怕变化,而创新就更是基本谈不上了。

何好德对李斯特碰到问题不愿意做决定的做派,内心很不喜欢。碍于李斯特快要退休了,他不好多说什么,但是李斯特在工作中的要求,时常被他驳回。碰壁多了,李斯特就更加避免去向他要求额外的了。

李斯特盘算了半天,行政团队现在唯一有可能顶上来的,就只有拉拉了,而他对拉拉并没有信心:管理这样一个大项目,不仅要专业、敬业,项目负责人还需要和很多高级别的人打交道——他觉得拉拉还太嫩,无法有效和高级别员工沟通。李斯特以为拉拉见识过的世面是不好和玫瑰比的,她能不能在何好德和柯必得面前像样地把话说清楚,他都在心里打个问号。

他一方面希望玫瑰的身体情况能侥幸早日稳定下来,一方面也知道不能指望这个了。况且,他也意识到,玫瑰的怀孕,本身就是件可疑之事,只是他无法证实,一旦去核查,就等于大家撕破脸皮,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这不符合他安全退休的大战略。

玫瑰怀孕后,根据劳动法,女员工在孕期和哺乳期内受法律保护,也就是说只要她不犯大错,22个月内没法炒她,他也不好因为人家怀孕就降人家的职,他可是hr的头,要是他敢这么做,那以后但凡公司里有员工怀孕,孕妇的主管就可以要求把人家降职,他李斯特还怎么做这个hr?

李斯特想,假如去找何好德特批招一个经理,何好德必定问他:以后两个经理,多了一个出来怎么办?

权衡了半天,李斯特打定主意:少不得拼着给何好德质疑一番,挑战他对团队的控制能力罢了,一定要抓紧搞回一个行政经理,先把这个项目做好再说,否则马上就没法过关。

何好德正在新加坡开会,李斯特决定等他回到上海,再和他面谈。同时,李斯特指使猎头公司紧急搜寻市场上合适的行政经理人选,自己就先开始面试了。

他在面试的时候,总要问应聘者同一个问题:假如由你来准备这样级别的装修预算,每平方米的费用会准备多少?

结果几个大公司出身的人选都告诉他:1500元左右。

听得他心里直打鼓。

李斯特找来拉拉,亲切地问拉拉:“广州办装修的时候,每平方米的单价是1000元,为什么你认为上海这次的单价会到1500元?”

拉拉说:“广州办没有换交换机系统。家具也是用旧的。而且,在广州办,高级别的员工比例比上海总部低很多,就不需要像在上海办那样建那么多经理房,机电上因而能省下不少费用。”

李斯特说:“上海可不可以也不换交换机系统?”

拉拉说:“我找了维护商的工程师一起去机房查过,系统已经满负荷了,不能再扩容了。我们这次续约是保持现有面积,还是要扩大10%的面积?明年员工数会增加吗?了解了这一点,我们才能知道是否需要扩容。”

拉拉的这个问题问到了李斯特心上的痛,这正是美国地产部对他的批评:未来两三年内员工人数将会达到多少,相应的需要多大的办公面积,这两个信息都没有在报告中显示——还没有谈好租约的续签,就谈装修方案了。

李斯特说:“假设是增加10%的人头,面积扩大10%,交换机的容量就不够了吗?能再想办法调整一下吗?”

拉拉想了一下说:“这增加的10%的员工是什么类的员工?假如主要是经理级别以下销售类人员,还好些,公司并不为他们设立固定的办公位置,而假如是别的function(职能部门),比如财务、市场、开发这些部门,就一定要给他们电话分机了——需要具体分析。”

李斯特越发意识到,他向来看轻的行政,其实有很多专业的内容。他感到这样太危险,不知道哪个环节就要遗漏什么。

先前,他还想过,找监理公司来,付点监理费,买个安全。随着对项目参与的加深,他越发意识到,项目的主管,还得非常熟悉db的内部流程和组织架构,这个不是监理公司能做得到的,就算找来一个内行的新经理,急切间恐怕都上不了手。